但出人意料的是，刺入李小圓胸口的發钗上沾染的并不是血，而是泛着瑩光的碧色水液。

她不知為何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控水，将那些水液都擰成了一顆水球遞到了燕北堂面前。

“這裡應該有你們說的那個泣情離心草的汁液。”

兩人都愣住了，還是燕北堂最先反應過來，從白獻涿袖裡掏了個瓷瓶接住了那些水。

“多謝，但是……你怎麼知道的？”燕北堂收起瓷瓶看向李小圓的臉龐。

原先李小圓的那張臉雖說極為豔麗妖媚惑人心魄，但也能從眼角眉梢中看出情色過度留下的損傷，那是一種極為緩慢隐蔽又無可避免的如毒液一般的損害，這一點似乎在天生媚骨的人身上尤為顯著，燕北堂也曾見過一些沉迷色欲的凡人或修士，便是再怎樣荒唐的色鬼其氣色上的損傷都遠沒有李小圓身上的明顯。

但現如今李小圓眉眼中那股沉郁而粘滞的氣息已然消散，連帶着那種豔麗得讓人略帶不安的魅惑也随之變淡，那張臉依舊美得奪目，卻不再會引起無端的旖旎色念。

李小圓莞爾：“我在方才的幻境裡看到的。”

她擋住白獻涿意欲為她療傷的動作，将發钗緩緩抽出胸口，随即燕北堂兩人就見到那個小小的口子竟緩慢地自行愈合了。

“托……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托他的癡心妄想，我眼下似乎已成了個和仙長差不多的……東西？”李小圓輕蹙柳眉，斟酌着該怎麼形容自己。

見面前兩人越發一頭霧水，李小圓便簡要地将她在幻境中所見到的一切說了出來。

“就是這樣，如今我既是李小圓，也是王小婷，那個人的計劃成功了大半，好在最後一步沒有達成，你們把我的屍體帶了過來，才讓我想起了一切，否則一旦我踏入陣法後就會在魂魄歸體時被迫将泣情離心草融入體内忘卻前塵，讓他完成重新開始的心願。”

聽完她的講述，白獻涿不免神色幾變，“真是變态……你真是倒黴，竟然遇上這種瘋子，還被他纏上好幾世……”

“看來修界對媚骨的認識十分淺薄，那個人将媚骨抽出塞入别人體内，想來是為了用新的軀殼來加快媚骨的成熟，待媚骨完全成熟後便會使人成為極其适合吸納靈氣修煉的體質，到時候他會再将媚骨抽出放在新的‘幹淨’的身體裡，讓你的魂魄歸位，和什麼也不記得的你做一對‘神仙眷侶’。”

燕北堂也沉聲道出那個修士的意圖，這樣的人真是扭曲而癫狂，但他自己……

“沒錯，”李小圓，抑或王小婷點點頭。

“你認得出那個人是誰嗎？或者他留下過什麼樣的名字？”白獻涿問道。

如今最值得探究的恐怕就是那個籌謀了這一切的修士到底是誰了，依李小圓的說法，這個長邪台真正的主人應當是那個人才對，姬長明興許隻是在那人手底下為其效命的小角色之一罷了。

那一池碧水能将李小圓這個将近死去的凡人轉身變成一個渾身靈力充沛的天縱之才，裡頭應當有數不勝數的天材地寶，加上滿地陣法中那些被煉制成陣旗的稀世珍寶，那個修士恐怕來頭極大。

而沒有人會相信長邪台的真正主人會完全不知道底下暗場的存在，否則也不會把王小婷的屍體丢在那裡，說不定他也是隴墨别苑地下暗場的主事人，這樣恐怖的存在越快查清他的身份早做防備越好。

但李小圓努力回想片刻，略帶遺憾地答道：“我得到的記憶裡隻有他最初出現的那張臉，還有後來一直用的那張年輕人的臉，但他沒有留下過象征着他身份的東西……”

她忽地擰眉，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我想起來了，他手臂上有一截看起來像樹藤的印記。”

“那個印記長得很奇怪，說是像樹藤，但是模樣很别扭，一般人在身上文些圖案不會那麼一節粗一節細的不大自然，他整節上臂都被文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樣子，有些滲人。”

李小圓比劃着自己的左上臂，“除此之外真沒有什麼特别的東西了，這個人每次的穿着都很普通，也沒有能昭示門派的佩飾。”

根據李小圓的回憶，這人在秋水宗出現時可從那些人對他的态度看得出這個人定然是修界裡出自大宗門的重要人物，大門派對修士出行在外顯露人前的身份象征多半有所要求，譬如回清閣标志性的墨綠衣衫，還有各門各派獨特的命牌和門派标志，能讓李小圓說出穿着普通，那自然是這個修士有意為之的了。

既然暫時沒什麼線索，隻能先離開這裡了。

“李……要怎麼稱呼你呢？我們還是先離開長邪台——就是這個屋子，其實我們眼下身處魔界，我也擔心那個人找過來，不如先走吧。”白獻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