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幽接近斷崖時,鄭南槐緊緊握住燕北堂的手腕拉着他一道躍下劍身落在山坡上,兩人才一落地,鄭南槐就取出了白獻涿給的數枚定海錐抛至空中,破幽恰于此時飛來,借劍刃之勢讓那些定海錐散落在山坡上各處,幾聲機關運轉的嗡鳴聲,周圍已迅速升起一道瑩藍色的防禦結界。
鄭南槐和燕北堂各自驅使靈劍在最前方破除大部分的遊魂怨鬼,待那些修士斬除掉剩下的那一部分就控制着結界擴張一分。
兩人的到來極大地緩解了衆人的壓力,但就在衆人就快打穿從坡下到崖頂的通道時,鬼門中驟然湧出了彙成遮天黑水的遊魂怨鬼,甚至還有幾隻厲鬼混在其中,瑩藍結界始終無法再前進半分。
鄭南槐與燕北堂十指相扣,兩人掌心已濡出濕汗。
忽地感到手上一松,鄭南槐下意識低頭看去,就被燕北堂掙開了手指,擡眼看向燕北堂的臉時就見到對方微亮的眼睛。
“我沒事的。”
話音未落,綏世的本體就已落入燕北堂手中,他移開了與鄭南槐對視的目光轉而看向鬼門下激戰的前方,雙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鄭南槐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下一秒他腳下一踏,破幽于電光火石間飛回他的身邊,劍柄一入鄭南槐的指間便分出十數道劍影,鄭南槐竟是踏過劍影眨眼間就落入了前方的戰局之中。
離鬼門越近,鄭南槐體内那股似興奮似悶脹的感覺就越是強烈,他握緊了破幽劍柄,宣洩似地對着那黑霧似的鬼物揮劍。
他不要命一樣地揮劍反倒像是對身後的那些修士起到了鼓舞的效用,衆人一時都開始拼了命地去對付那些不斷撲過來的邪祟,竟真緩慢地縮短了他們與度朔鬼門之間的距離。
但即便心緒正在不尋常地亢奮着,無窮無盡的揮劍和瘋狂運轉的靈力還是讓鄭南槐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些許疲憊。
就在他眼前的事物忽而與那些黑霧融成一片,忽而天地在一瞬間倒轉時,一道夾雜着冷冷腥味的疾風忽地擦過鄭南槐的臉頰,他下意識分出一眼看向那東西,一把彎月形狀的銀輪在飛出一段距離後忽地變大朝着四周旋轉着橫掃過去,所到之處皆是邪祟被滅除後發出的哭号。
銀輪在瞬息之間完成了這一連串後又滑出一道圓弧飛了回來,再落入穆旗掌心時重又變成隻有一枚戒指大小的樣子。
穆旗手指一動,銀輪再度飛出,她的視線飛快掠過鄭南槐的方向,另外數枚銀輪輾轉于她的指間,這套法器堪稱神武,遠比鄭南槐自己拿着劍劈快多了。
這樣一打岔,鄭南槐也清醒許多。
然而他才定下心神不過片刻,就忽地心口一窒,他下意識掃視四周尋找燕北堂的身影,四望一圈毫無結果,鄭南槐心下便是一沉。
他揚手丢出破幽讓它自行運轉,自己則落到人群之中,靈力猛然上沖至眼周,滾熱的液體緩緩沿着眼尾滑過臉頰,鄭南槐勉強壓着心焦一寸一寸地掃過斷崖,卻突然頭上一松,失去發帶束縛的青絲驟然散落,發梢掃過鄭南槐眼皮,讓他不自覺閉了下眼睛。
就是在這一瞬,燕北堂溫熱的手掌隔着幾縷發絲蓋在了他的眼睛上方,他被燕北堂半按在懷裡,耳邊傳來燕北堂略顯着急的聲音:
“你瘋了?被人看到了怎麼辦?”
聽到他的聲音,感知到他的心跳,鄭南槐心頭那股焦躁驟然澆滅,他從善如流地頓了片刻才拉下燕北堂的手,柔軟的絲絹先一步輕輕擦掉了他臉上的血痕。
在看向燕北堂時鄭南槐清晰地發現他松了口氣,“怎麼了?我看你突然下來了,是怎麼了嗎?”
鄭南槐搖了搖頭,擡手擦掉了燕北堂鬓角下的幾滴汗。
“沒什麼,有點擔心你。”他摸了摸燕北堂的眼角,胸口中湧過一陣缱绻的情愫。
他正欲說些什麼,卻見到燕北堂陡然變了神色,原先專注看着他的帶着幾分柔情的眼睛像是被抽離了一瞬情緒,眉眼怔松間竟有一霎讓鄭南槐感知到尖銳的殺意。
鄭南槐手指頃刻扣住燕北堂的手腕正中,另一隻手則抵住了燕北堂的胸口,借着發絲的阻擋重又催動了罪業瞳看向燕北堂體内,果真發現他體内的黑霧正與騰龍印的力量糾纏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