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似乎對她尤為苛刻,一個人、一個修士所能遇上的挫折難題都叫她嘗了個遍,并且還變本加厲地加以新的折磨,若不是強抓着一口氣,穆旗很難去想自己會不會道心崩潰瘋瘋癫癫。
這些段舒甯不會不知道,所以他此刻面露極為濃重的痛苦之色,深深地凝視着穆旗的雙眼。
“你爹有了心魔……他離走火入魔隻是一線之隔。”
穆旗愣了愣。
“還記得麼,幾年前你爹突然聲稱要閉關,出來之後整個人像衰老許多似的,你很擔心他,跑過來一直問我到底是什麼情況,而我隻說是閉關太過勞費心神,隻需調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你還記得麼?”
段舒甯的虛影如水紋般波動了一瞬,“其實你一開始就猜對了,那次閉關,你爹……師兄他生出了心魔。”
他閉了閉眼,緩了緩才繼續說下去:“他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否則你肯定又要為了他去各種危險的地方找靈藥……他本來打算等你找到了一個可以相互扶持的人,看着你不用那麼辛苦之後再将宗主之位傳給你,他自己再帶着你娘去四處遊曆。
他本來打算再也不管這些事,我也勸慰他讓他把這些事全權丢給我好了,本來是這樣的……”
隻是天不遂人願,那個本應死去多年的杜逢又出現了,他也果真如惡鬼一般将原本尚算平靜的生活攪成渾水。
“我不知道他怎麼還活着的,也不明白他是如何知道騰龍印的事的,他幾次三番想打開壁畫都未能得手,惱羞成怒之下與我和師兄打了起來,師兄不慎受了他一掌……自那之後,他便逐日變得暴戾狂躁,不得已我隻能将他關了起來,誰知道偏偏在大典那天他跑了出來……”
他看向穆旗,神色間滿是愧疚,“抱歉,我騙你說師兄他臨時去别的宗門辦事……還攔着你不讓你和他聯絡……”
穆旗已呆立在原地,聽到段舒甯的道歉時愣愣地擡眼看他,“怪不得,以前爹說他一定要看着我的道侶大典的……”
話音未落,穆旗身形一晃,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好在她及時抓住了玉床邊緣,隻是當燕北堂伸手要扶她站穩時卻見到幾滴鮮血滴落在穆旗的衣擺上。
“你!”
“阿旗!”
他和段舒甯皆失聲驚呼道。
穆旗掙開了燕北堂攙扶她的手,擦掉了唇上的血漬,語氣帶上一絲強硬,“我沒事。”
“我還是讓莫長老進來幫你看看吧?”燕北堂問。
“不必,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穆旗冷硬道。
“那怎麼能行!?燕長老,麻煩你——”
“不用。”
穆旗站直了身子,深深吸了口氣,“先把事情處理完,段叔叔,那杜逢又是怎麼害你突然渡劫的?”
見段舒甯仍想再勸兩句,穆旗冷了神色,重新問了一遍:“段叔叔?”
這性子和穆允天估計很像,燕北堂心中暗道,段舒甯面上的表情很像是看着一個屢勸不改的孩子一樣心疼又氣惱。
如果他依然在世,此刻可能會被氣得喘不過勁來,段舒甯下意識錘了幾下胸口,片刻才開口回答:
“他先用陣法将我困住,又在陣法的生門上放了一張符紙,一旦我想破陣,那張符紙就會引來天譴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