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凡驚奇地睜大了眼,“那些事真是你做的?”
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些,燕北堂暗自思忖,仔細論起來他也隻在被鬼仙附身失去意識那段時間内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太大了解,其餘的他問心無愧。
但要命的恐怕就是那段時間了,若非小南出現在嘉賓樓,燕北堂恢複意識的時間恐怕要更晚,同時他也隻知道從嘉賓樓後發生的事情……
“哪些?”燕北堂隻能這樣反問。
“外頭傳說你和鄭南槐在朱雀秘境兇性大發殺了無數修士,而且還一路燒殺擄掠逃出了九州,中間修界派出去追捕你們的修士也大多被打傷殺害,這些。”莫知凡看着他,表情頗有種哭笑不得的意味。
一路燒殺擄掠倒是沒有,隻是……燕北堂有些笑不出來,朱雀秘境内那些人的确死于自己之手,畢竟當時鬼仙牢牢壓制住他的意識,使得燕北堂對那段記憶的感覺也很是模糊失真,以至于在此之前并未将這件事牢記于心。
如今想起來,即便殺人的不是他,但這雙手也的确沾滿了無辜同道的鮮血。
燕北堂腦中一痛,随即便感到四肢百骸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刺痛,眼前的事物也瞬間模糊起來,他踉跄着往前走了幾步,腳下卻越發覺得虛浮,眼見着自己視野中的天地開始颠倒旋轉,手臂忽地被人扯住,一股極細微的刺痛沿着自己右側額角深入,随之而來的是逐漸穩定下來的身體狀況。
他茫然地看向莫知凡,就見對方神情嚴肅,正拿着一枚長長的銀針要刺入他另一側的額角。
“你這張符紙……”莫知凡的聲音逐漸清晰,燕北堂也感覺到銀針的針尖似乎抵在了符紙外不得刺入。
他身子往後躲開些許,語帶歉意,“這符箓是一位故人贈予我的,他隐居于九州之外,若然有所損毀,再要請他幫忙反倒麻煩。我眼下覺得好多了,多謝。”
莫知凡點點頭收起了銀針,又示意燕北堂伸手給他,蹙着眉診脈時還在驚疑不定地喃喃自語:“你的脈象怎麼突然這樣亂,我從沒見過這種情況……方才你好像差點走火入魔,我用針才強行喚回你的神智,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混亂的脈象應是體内騰龍印和鬼仙的影響,三浮起初也對他的脈象感到束手無策,隻能勉強按照不斷的記錄總結中摸索出些許規律,臨出發前,三浮将脈案記在冊子上讓他帶走,說是在遇到可靠的醫修抑或是緊急情況時可以拿出來應急。
“……這段時間事情太多,許是心神倦怠了才會這樣。”燕北堂不欲将内情告知莫知凡,隻能勉強應付道。
莫知凡顯然也聽得出他不願實話實說,便識趣地收回了為他把脈的手,“不管如何,燕長老之後還得小心注意着。”
“我知道了,多謝莫長老。”
“舉手之勞,”莫知凡擺了擺手,随後用手指在自己的左眼上比劃了一下,“這張符箓看起來不像阮玲玉的手筆,但以銘文的複雜排布來看,應當是質量上乘的符箓,符紙的材質也十分不凡,看來你那位故人又是個符箓一道上的天縱奇才啊。”
符箓一道嗎?但喻煥好像更喜歡煉器,在北疆那種苦寒之地,喻煥還是辟出一塊專門用來冶煉法器材料的地方,可見他對煉器的熱情。
但喻煥在修界中名不見經傳,想來莫知凡也不會認識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燕北堂并未将心中所想盡數說出,“是麼?我對符箓了解不深,想不到他送我的符紙這麼厲害。”
“這能用來鍊接經脈視物的符箓當然厲害了,早知有這樣的法子,先前江宴他們也不用一直鑽研如何制造義眼了。”莫知凡有些感慨似的,“如果他知道已經有這樣的符箓,想來會很高興。”
聽他提到江宴研究義眼,燕北堂不免出神。
當年他化名易容扮作外門弟子混入邬山城,才稍稍打探到些許消息就不知為何引起邬山城城主的注意,差點被禍水東引死于妖獸爪下時,還是江宴和賀行章出手救下的他。
說來奇怪,江宴隻見他一眼,就認出他到底是誰。
明明他記得江宴除了醫道以外的術數造詣都不怎麼樣,精心得瞞過大半個邬山城近十年的易容在江宴面前卻形同虛設。
發現燕北堂的左眼缺失,并且尋常醫術都無法讓那處重新長出眼球後江宴兩人立刻幫忙找了凡間制作義眼的技師,之後便一直在研究如何制作合适的義眼,直到他在重蝶谷外的清河村住下後江宴還送來了可以媲美活人眼珠的義眼。
如此恩誼,燕北堂自是沒齒難忘。
可惜還是眼睜睜看着江宴受江藍設計身隕,燕北堂心情又低落了些許,倘若他和小南的猜測不對,那他們便真是放害死江宴的兇手逍遙在外,思及此處燕北堂心口便又是忍不住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