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這樣。
“我不在乎。”鄭南槐湊去吻掉燕北堂垂在下颌的淚滴,卻未察覺到燕北堂也正在為他擦去眼下的水痕,“我隻知道,如果你真的隕落,沒有白蒼珠,我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握住燕北堂濕潤的指尖,擡眼看着燕北堂,“如果換做是我要死了,你會怕去等我的來世嗎?”
燕北堂一時無語,良久才露出一個含着淚的淺笑,他垂頭親了親鄭南槐沾着淚水的眼睫,随後将雙唇印在對方額角,開口時語氣裡竟有一絲釋然:
“好……碧汀那裡有駱金門的門堂,應該買得到白蒼花的花種。”
緊繃的心弦在此刻被輕柔松開,鄭南槐将頭埋在燕北堂身前,閉上眼深深嗅了嗅燕北堂身上那股淺淺的暖香。
“不管還有多久,我隻想和你待在一起……”
無論是時日無多,還是懸懸而望河清難俟,他都甘之如饴。
……
碧汀城中四處種着各類花樹,晚春時節正開得花攢錦簇,滿城飄着清淺芳香,天剛放光,街上就已三三兩兩出現兜售鮮花制品的小販,鄭南槐和燕北堂便是随着這些商販進的碧汀城。
燕北堂還買了兩串茉莉花環,與鄭南槐一人戴了一串。
待走到江家祖宅附近時,兩人決定先在周圍打探打探最近可有什麼修士出現,便選了家茶樓落座。
正時節的一盞鮮花果茶品到一半,茶樓大堂内已坐滿了人,燕北堂仔細觀察過,其中竟還真坐了幾個攀雲巅和銜月宗的弟子。
在江家還未出事前,甯州境内的修界事務便是由江家在處理,銜月宗那時還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而江家覆滅之後修界隻好在甯州地界矮子裡面拔高個,選了銜月宗來管轄此地,周圍地界的大宗門也因此常對銜月宗多有幫助支援,直到如今,銜月宗已成長為足以守衛一州的門派,隻是作風低調,在修界裡不如何奪人眼球。
而攀雲巅則是在很久以前與江家分庭抗禮敗北的沒落門派,如今門内的弟子多半不過烏合之衆,名聲也不怎麼好聽,隻是接連數代掌門長袖善舞,愣是為這門派續命至今。
在進城之前鄭南槐兩人就做了易容,故而那幾個修門弟子完全沒注意到大堂一角正坐着兩個身份特殊的大成修士。
燕北堂看向鄭南槐,想與他對視一眼,卻見到鄭南槐正低着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腕上的花環,不禁笑了笑,沒再打擾他,自己凝神去注意那些弟子說了些什麼。
大堂内最好的位置被三個攀雲巅的弟子占據,此刻那三人正口水橫飛地高談闊論,燕北堂略仔細聽了聽:
“幽州的乘仙宗又出了事兒……長老又把那幾個家夥叫走了,還好沒叫到咱們!”
“就是,還好沒喊到咱們三,聽說是什麼鬼門開在乘仙宗裡了……要我說這乘仙宗也忒沒用了!被那個鬼門都開到家裡頭!”
“……你們說,那幾個家夥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啊?”
“鬼知道,應該吧,這什麼鬼門聽着就挺吓人的……怎麼?你擔心啊?”
“不是!是……你們想啊,要是他們這回會不會磕了碰了……那咱們也不用再看他們那目無下塵的樣子了?”
“你說的對啊……早知道我就再給蕭沉康弄點好東西了,看他那副樣子我就煩……你們不早提醒我!”
“不是,王師兄,咱這不也是沒想到嗎……”
“哼……兩個蠢貨,還好我之前就把他那套陣旗弄壞了,這回他肯定要吃點苦頭了!”
“還是師兄有先見之明啊!”
“……”
越聽燕北堂眉頭皺得越深,就連鄭南槐也覺得他臉色難看得吓人,拍了拍他的手背,燕北堂這才收回心神。
“聽到了什麼?”鄭南槐問,茶館裡人聲嘈雜,有燕北堂在,他剛才沒怎麼留神周圍的情況。
燕北堂握住他手指,眼角餘光瞥了瞥那幾個攀雲巅的弟子,撇嘴道:“三個不入流的貨色。”
僅僅是不入流的話,燕北堂不至于臭了臉,鄭南槐便用心音問:“他們做了什麼?”
“算計了他們的同門陣修弟子,應該是去支援乘仙宗的。”
鄭南槐也皺了皺眉,随後捏了捏他指腹,“沒事,乘仙宗那兒的情況已得到了控制,那弟子想來也不會遇上什麼危險。”
他們離開乘仙宗時鬼門已經消失,罪魁禍首的杜逢也被帶走,更别提乘仙宗裡此刻濟濟一堂各大修門的人馬,根本不用擔心在乘仙宗有什麼不測。
“嗯,你說得沒錯,不過這種人真是讨厭。”
看燕北堂仍是面帶些許怒氣,鄭南槐莞爾一笑,“那不然……待會給這三個家夥一點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