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過命牌,剛翻開背面想看看這命牌的主人到底是誰,幾人卻看見原本該用靈力印記留下名諱的位置被幾道斑駁的劃痕弄得面目全非,恐怕不能光靠眼睛看清原先的字迹了。
“還有這樣的情況……”沈憐時都有些發愣,“命牌的名諱也可以被劃爛的嗎?”
宗門世家給門下弟子的命牌說重了攸關性命,其上的靈力印記不僅可以作為行走在外的身份認證,也關聯着弟子的下落和命燈,要是都能被随便兩下毀壞,這命牌的效用就成了個笑話了。
“不知道,但是看這命牌的模樣,和現如今邬山城弟子所佩戴的有些許不同,興許是多年以前使用的,很久以前的煉器水平誰說得準……”賀行章看着手上命牌,神色凝重,“不過這東西顯然對江藍至關重要,看來還得找一個器修看能不能恢複命牌上的印記。”
器修?鄭南槐心裡頓時冒出白獻涿的樣子來,他瞥了眼燕北堂,看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就知他們想到了同一個人。
不過江藍的事怎麼說也是回清閣自己的糾葛,是以鄭南槐斟酌了片刻才出聲建議:
“我倒是有一個推薦的人選,平霁門的奇鹿長老白獻涿,他對煉器頗有鑽研,或許能幫上什麼忙呢?”
一出聲,賀行章和沈憐時便朝他看來,鄭南槐心中正有些忐忑,就見賀行章點了點頭。
“也好,江宴曾和我提起過他的名字,說他是九州内最為出色的器修,隻是他不常與外人接觸,但眼下有你的引薦便不用擔心這一點了。”
鄭南槐淺淺一笑,“我待會兒便将這件事傳訊給他。”
不過江宴竟然提過白獻涿的名号,他是怎麼知道的?鄭南槐心裡嘀咕一聲,不過很快又将此事忘到腦後了。
……
日上當空時,沈憐時便和林浣溪先離開了,他們眼下正客居銜月宗,不好在江家祖宅這邊逗留太久。
賀行章帶着鄭南槐和燕北堂回到了文馨館,兩人便是想探聽當年江家覆滅一事的内情,賀行章既是江宴的道侶,或許會知道一些外人不清楚的内容。
“你們想知道江家覆滅的事?”賀行章擡眸看了眼鄭南槐。
文馨館的主屋被收拾得與鄭南槐在幻境時看到的大差不差,甚至隐約看得出常有人居住的痕迹,鄭南槐低頭看着手邊茶杯中正冒着熱氣的橘色茶水,剛才賀行章是從屋裡櫃子中拿出的茶具茶葉,看來江宴和他很早就回到這裡了。
“嗯,我們原先猜測,江家和乘仙宗是相同的存在,有本事重創乘仙宗的,說不定也曾在江家當年的事裡插上一腳……”
況且……鄭南槐想起從江藍乾坤袋中找到的邬山城命牌,偏生那麼湊巧,他先前讀過逢幸、也就是杜逢的記憶——他與邬山城也關系匪淺,這讓鄭南槐更加确信乘仙宗兩次出現鬼門以及江家覆滅這兩件事裡必然有邬山城的身影。
腦中飛快閃過許多片段,鄭南槐的眼睛都因此隐隐作痛起來,不由得擡手按住眼角眉心。
“你還好嗎?”燕北堂的聲音傳來,鄭南槐隻能勉強搖了搖頭,從未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知道的事情或許太多,多得頭疼,偏偏又總覺得缺了點什麼将這些多得吵得他頭疼的東西一一串起。
他用力晃了晃腦袋,“我……我知道一些這次在乘仙宗打開度朔鬼門的人的東西,他和邬山城裡的一個人關系緊密……還有江藍……”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原本坐在他對面的賀行章忽地站起身匆匆走向他身後,鄭南槐腦中一片混沌,隻能遲鈍地想起賀行章離開的方向似乎正是江宴所在的内屋。
他本想跟上去,額角卻突突作疼,身上不知何時出了一層汗,忍不住死死握住燕北堂伸過來的手臂,“不對……快,幫我催動木石之心……”
體内經脈裡流轉的靈氣似乎在此時都不聽他的控制,鄭南槐恍惚間甚至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被擠爆,他隻得用力按住額角,一時根本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燕北堂的靈力似乎渡入了他的體内,鄭南槐心口也的确逐漸傳來一股清涼,但這些對他的頭疼欲裂于事無補,他好像聽見燕北堂焦急的呼喚,本想開口回應一句,卻連這點餘裕都未能抽出。
那細細密密宛如蟻群啃噬的痛楚讓鄭南槐隻想僵在原地,但忽地有一股溫和的靈力沿着他後頸融入體内,逐漸緩解了他腦中的混亂和痛苦,直到他終于能看清面前的東西對方才收回了手指。
這股溫和的靈力對鄭南槐來說不可謂不熟悉,他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就見到江宴坐在了自己身邊。
時隔數年,江宴死過一次,臉色卻更好了些,他正含着淺笑看向鄭南槐,見後者終于看向他才溫聲開口:
“現在感覺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