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形,鄭南槐心中着急,街上人流如織,天知道那個修士會不會就混在其中,還是快點下去和李小圓彙合為上,這般想着,也來不及給燕北堂解釋,徑直翻過扶欄躍了下去。
好在這月紗城也是叫得上名的城池,城中常有修士過路,鄭南槐這一躍隻是激起一陣小小的驚呼,他也并未大張旗鼓禦劍落下,隻是借助幾層扶欄落到地上,那些人隻是略驚奇一瞬便又習以為常地挪開視線。
恰巧此時李小圓也走到了近處,見下來的是鄭南槐,她便有所收斂地停在相隔兩步遠的地方,用不高不低的語氣問:
“你……也是平霁門的人嗎?”
鄭南槐匆匆點頭,“嗯,你先跟我來——”
“轟隆——”
鄭南槐半句話卡在後頭,被頭頂上猝然傳來的的一聲巨響打斷,身體下意識躲開那些裹挾着風聲落下的斷木殘石,擡頭望去就見身後的高樓竟被轟出了一道窟窿,沖天的火焰從窟窿中噴射而出,四散的火星頓時将大半個酒樓燎成一片大火,樓中不斷有尖叫聲傳來,大量的酒客從樓中奔逃而出,将鄭南槐擠來撞去。
而鄭南槐此刻已無暇顧及這些,隻心底猛然湧上一股令他頭皮發麻的冷意——
燕北堂!燕北堂還在上面!
腦中一空,鄭南槐當即便要沖上去,卻被李小圓攔住。
她臉色微沉,瞬間退後一步擡手結印,瞬間一道粗壯的水柱從掌心出現,勉強将大半火勢遏制片刻,緊接着又丢出數枚法器,在酒樓火勢下方結成一道屏障擋住那些不斷下落的碎石斷木,那些逃命的人們立刻抓住這個機會拼了命地逃離這場無妄之災。
趁她左支右绌之際,鄭南槐掙開了她的阻攔,縱身繞過那道屏障朝着樓上躍去,完全不顧那些從他身邊堪堪擦過仍燎着火花的房屋碎塊。
望進那處仍不斷冒着熊熊大火的窟窿,鄭南槐隻覺頭昏腦漲,隻是片刻,他與燕北堂一道站過的地方竟已變成了這副模樣……那燕北堂呢?是誰動的手?是邬山城的人追過來了嗎?
頂着幾乎要将人燒幹的熱度,他努力想從這片狼藉中找到燕北堂的身影,雙眼都被熱浪蒸得刺痛,下意識催動了罪業瞳掃過眼前的一切,卻什麼也沒能找到。
視野中他甚至看到不少沒能來得及逃走的酒客屍橫遍地,心中又驚又痛,一邊震驚于動手之人竟如此狠辣,一邊又肝膽俱裂地想過燕北堂是否已成了其中一員。
心口湧出涓涓清流,聊勝于無地減緩他内心的痛苦,鄭南槐逼着自己冷靜下來,剛才他擡頭時那一瞬,可以看到這番攻勢是由酒樓内部往外發動的,或許燕北堂及時察覺到了危機,順水推舟借這股沖擊飛出酒樓也說不定,眼下燕北堂并非毫無自保之力的瀕死之人,單說被封印在體内的玄冥也不會坐視不理。
這樣一想,鄭南槐勉強冷靜一些,越發笃定自己的判斷。
以他的境界和罪業瞳,總不該連敵人逃離的影子和燕北堂的屍身都抓不着找不到,既然這裡什麼都沒能發現,那定然是未成定局。
似是在肯定他的猜想,下一瞬他身後便傳來一聲不甚清晰的巨響。
立刻轉身,便見到無邊夜色中東南方映出一點異乎尋常的沖天靈光,鄭南槐心下一緊,忙禦劍朝那處趕去。
風聲呼嘯,鄭南槐的心越懸越高,此情此景是那樣熟悉,他克制不住地想起當年在西州,他還未有忘掉一切時的最後一眼……
心神不甯下,禦劍飛行不是件易事,一個踉跄險些無法保持體内靈氣的流暢運轉,還是匆匆追來的李小圓厲聲讓他回神:
“别走神!”
這聲厲喝堪堪将鄭南槐紛亂的心緒拉了回來。
“用你的眼睛看得到那邊的情況嗎?”李小圓的聲音被風聲聒碎,鄭南槐卻聽得一清二楚,眼下他們離方才那處泛起靈光的地方實在太遠,一時間縱是神識都看不到那樣遠的地方,更妄論罪業瞳了。
這還不是最糟的,鄭南槐眼見着天際那團靈光逐漸暗淡,随後又在更遠處驟然炸出一團新的靈光,便知情勢不妙。
喉中一熱,鄭南槐心念一動,下一瞬破幽本體就出現在他手中,不等李小圓注意到,他便握劍割破了掌心,鮮血立刻浸染破幽劍刃,劍身登時泛出猩紅的光芒,鄭南槐的速度也立竿見影地提高了一大截,将李小圓詫異不已的驚呼盡數抛在了耳後。
也是此時,鄭南槐見到下方的山林出現一道道幾乎撕裂整座山峰的可怖沖擊痕迹,甚至有些地方仍帶着點點殘餘的瘋狂靈氣,可見不久前此地曾發生過何種激烈的打鬥。
萬一燕北堂靈氣消耗過度,體内騰龍印與玄冥相互制衡的狀态失穩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