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鄭南槐的眼中滿布憂色與忌憚,而這也正和鄭南槐一般。
活得這樣久、修為高深、又‘年輕’的人,鄭南槐第一時間想起的,便是邬山城的那位城主,姜殊穹。
難道說,意欲重塑天生媚骨之軀、和今日意圖滅殺燕北堂的,就是姜殊穹本尊嗎?
可即便姜殊穹自有什麼神異手段可以躲過天譴長生不老,人的血肉骨骼都會随着歲月流逝而留下痕迹,可鄭南槐看得分明,那個黑袍人的身軀是完完全全鮮嫩青春的,若果真是姜殊穹……那他是怎麼做到的?
“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李小圓看着兩人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難看,不免也有些焦躁起來,但她又毫無頭緒,隻得急得問出聲來。
“就算他真的同我一樣,那也并非完全毫無治他的辦法呀?”她舉起手,腕上那道刀口不知何時已完全愈合,隻留下一道淺淺的印子,“靈液之體的靈氣隻出不進,隻要想辦法耗盡他的靈氣,他也隻能乖乖束手就擒——說不定他已是強弩之末了,否則也不必與我争奪那菱花蓮子。”
話音剛落,燕北堂皺了皺眉,追問道:“你買那菱花蓮子,原來是為了補上靈氣的損耗?”
他忽地發問,弄得李小圓怔了一瞬,見燕北堂神色略帶焦急,忙點了點頭。
“是啊,我發覺我對那菱花蓮子有種親切之感,可能在最初那些天材地寶中就有不少這個東西,方才東西一到手我就把它煉化了。”李小圓暗自慶幸,好在她提前煉化了菱花蓮子,否則不一定能招架得住和那黑袍人的纏鬥。
“親切之感?”燕北堂緊追着又問。
“是啊,”李小圓用力點頭,思索着該怎麼說得更貼切些,“有種……我體内的靈液都在渴望着它的感覺,我不記得當初長邪台裡那些靈藥中有沒有它了,但我想應該是有的,并且數量不少,否則我不會有這樣強烈的感覺。”
鄭南槐也被這一插曲暫時打斷了胡思亂想,見燕北堂若有所思,便知李小圓說的事情許是啟發了他什麼。
果然,片刻後,燕北堂緊繃着臉出了聲:
“這菱花蓮子,興許是個很關鍵的點,小南,那人應當不是靈液之體吧?”
自然不是,鄭南槐看得很清楚,“不是。”
“我也猜是如此,”燕北堂面上閃過一絲慮色,又轉頭看向李小圓,“既然如此,那或許要找醫修來确定一下,你體内的靈液裡,是否有我猜測的那種靈藥了,若有……”
說到此處,燕北堂諱莫如深般止住了話語,李小圓還欲再問,船身忽地微震,自靈船入海後船上一直穩如泰山,這一震動讓三人皆按下了眼前的話題,快步走出了船艙。
船艙外并非什麼不速之客,反倒是一片怡人的沙灘,不遠處還可看見片片高低起伏錯落有緻的花草樹木,隻一眼便知他們應是到了白鳥所在的島嶼——仙遊郡了。
才一踏上甲闆,鄭南槐就見那片花林中如箭矢般滑出兩道白色流光,卻又在靠近船舷時猝然放慢速度,他這才看清這流光其實是兩隻白色的飛鳥。
飛鳥扇動羽翼越過船舷,在空中化為一道絢麗的白色靈光,落在甲闆上時就顯露出兩個長身玉立的男女來。
“怎的不是江醫師?你們是誰?”那個女子率先開口問道。
燕北堂揚起一抹笑,拱手道:“道友莫驚,我們是江醫師的朋友,此次來仙遊郡,乃是有事想求郡主相幫,我叫甘棠、這位是我的道侶關木、這位是我們的至交李貝。”
兩個白鳥族人互相對視一眼,眼中皆帶着些許審視的意味。
“先随我們來吧。”
……
跟着兩隻白鳥穿過沙灘花林,一條鋪設着磚石的小路出現在面前,小路越走越寬,兩邊也逐漸出現房屋和行人,三人最後停留在一棟驿館模樣的房屋前,鄭南槐掃了眼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族和白鳥妖族,身後還有沿街攤販的叫賣聲,這驿館所在的地方離靈船靠岸的地方有一段距離,想來那處沙灘是特地為白鳥信物的靈船所辟,并不對外開放。
将三人安排在一間寬敞的房間後,兩隻白鳥便拱手道:
“你們先住在這處驿館,待我們将此事向郡主彙報,一旦有了消息,我們會再來找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