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題轉得太過生硬,燕北堂呆了呆,才沖鄭南槐點頭:
“嗯,那時候我能感到玄冥變得有些躁動……你還記得麼,他說自己曾經受人要挾被控制過一段時間?”
當然記得,鄭南槐驚訝地看向他,“你是說……那裡也禁锢過他?”
對上鄭南槐看似征詢實則隐有幾分了然的目光,燕北堂心道這是最大的可能了,玄冥自己都承認當年曾被姜殊穹抓住軟肋困住。不過要控制住一隻鬼仙并非易事,饒是煙绛仙君也需要布下一道龐大的封鎖陣才能壓制住疊鴉,玄冥似乎還是三隻鬼仙中實力最高的,那姜殊穹是如何做到将他困在那樣一間小小地室裡的?
随後,就聽鄭南槐沉吟片刻,也想到了相同的問題,“地室裡好像沒有封鎖陣的痕迹,若真是如此,他是怎麼做到的?”
兩人面面相觑半晌,一時沒得出什麼答案來。
“這……而且,按推算來看,玄冥為姜殊穹所困是要比嘗幽出現在骊州更早發生,但為什麼姜殊穹隻找了嘗幽合作?”
鄭南槐搖搖頭,“不太清楚,但我想或許有玄冥不配合的緣故?搭橋時,我看他挺讨厭姜殊穹的,那時候可沒有什麼騰龍印來壓制住他,姜殊穹應該也沒法對他來硬的吧?但是這樣的話,姜殊穹到底用了什麼法子拘住他?”
沒有騰龍印,沒有封鎖陣,到底是怎麼困住玄冥一隻實力強橫的鬼仙的?
難道就用鄭挽水來威脅?鄭南槐暗自否定了這個想法,就算玄冥真的很看重鄭挽水,可他娘後來分明也順利回了乘仙宗,并未被姜殊穹把持在手中,沒親眼見到鄭挽水,玄冥怎麼可能會相信姜殊穹空口的要挾?
但鄭挽水也的确失蹤過一段時間,莫非是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才叫玄冥不得不為姜殊穹所控?
想到這裡,鄭南槐不禁一陣惡寒,心道自己到底是聽了好幾次玄冥單方面的控訴,竟也把玄冥那份不知真假的真心看得太重,說不定玄冥早就和姜殊穹狼狽為奸了,隻是未曾參與罪業瞳之禍,而是去做了别的什麼事也未為可知。
看他神色幾番變換,燕北堂略有些擔憂:“怎麼了?你想到了什麼?”
鄭南槐連忙搖頭,但又遲疑着看向他,“你說……我娘、鄭挽水,和玄冥之間,會有真情麼?”
他問得突然,燕北堂愣了一下,随即也是沉思了一會兒,才看着他的神色斟酌着回答:
“……我想應是有的吧。”
見鄭南槐繼續望着自己,燕北堂深吸了一口氣,“這隻是我的推測——江宴也說過鄭挽水肚子裡的人鬼之子并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傷害,和普通胎兒無異,若是鄭前輩真的與……恩斷義絕,為何沒有将孩子打掉,反倒還千辛萬苦尋來木石之心要作為送給孩子的禮物呢?”
更何況,那時的宗門聞鬼色變,加之鄭挽水其實也算‘珠胎暗結’,卻頂着壓力也要留下小南,還有那枚木石之心,若說其中沒有半點真心、半點愛護,燕北堂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
而這份真心與愛護,若無對玄冥的一點情意,是絕無可能存在的。
感受着胸腔裡那股溫暖的氣息,鄭南槐也恍惚了一瞬,是啊,這顆木石之心是鄭挽水費盡周折也要獨贈給他的,想來也是如此,當年的公羊昊才會在得手了木石之心後卻又無法打開那木盒取出它,一直到鄭南槐循着本心找到藏在王府廢墟中的木盒,木石之心才得以重見天日。
還有他經曆過的那些模糊幻境裡,鄭挽水在破廟中虛弱而難過的笑臉,鄭南槐隻覺鼻子一酸,眼中忽地盈出熱淚。
燕北堂伸手蹭掉了他頰上的淚痕,隻安靜地陪着他。
鄭南槐沉湎在對鄭挽水遲來的情緒之中,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才擦了擦濕漉漉的臉頰,“再搭一次橋吧。”
“……好,不過這次讓我來吧。”燕北堂很快給出了回答。
隻是鄭南槐卻皺起眉,“為什麼?他畢竟是一隻鬼仙,真發起瘋來可不是好對付的,若是我進入橋中,他至少說不定還能有所顧忌,你就不同了。”
顯然燕北堂早已做好了應對:“但現在我體内有八枚騰龍印呢,你忘了?我感覺得出玄冥已沒有再發作的餘裕了,而且你畢竟……換我去,說不定能問出更多東西。”
鄭南槐畢竟和玄冥之間的矛盾太多,一人一鬼說不到兩句就要翻臉,換做燕北堂這個和玄冥有幾分‘緣分’的‘局外人’,或許确實是更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