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中的萬幸是,以我們的推測,姜殊穹現下的狀态短時間内無法再催動這套陣法再行奪舍了。”
聽到鄭南槐的話,唐鴻心下微松,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
“也是,奪舍這種術法本就陰毒,即便是對施術者本人也有很大的虧損,尋常人也隻能進行一次奪舍,即便姜殊穹有這陣法相助,想來身體也承受不住多次奪舍。”
幾人皆是下意識想起有關姜殊穹的永生傳聞,心下已是斷定姜殊穹之所以能跨過修士千歲時的天譴雷劫乃是奪舍了他人軀殼,改動了自身的運數。也正是因為奪舍帶來的反噬,姜殊穹才常年對外宣稱閉關不理宗門事務。
這樣看來,姜殊穹打算在宗門大比上做的動作,極有可能是要給自己續命。
“這對我們而言可是一樁好消息,”唐鴻又接着道,“之前你們在邬山城時姜殊穹居然沒有出面,想來他現下的情況不算太好,趁他病要他命,成事的把握又大了一分……”
他看向鄭南槐和燕北堂,“不過說來也奇怪,這次邬山城竟然沒有大肆派出人來抓你們,按理說都打到他的地盤上了,就算他自己不方便,手底下不也多的是可以使喚的麼?而且你們不是說,從慕容青的屋子底下找到了一些很重要的線索麼?都這樣了姜殊穹居然還這麼坐得住……”
這種情況下,越是平靜,越是叫人心中不安,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在想——姜殊穹到底打算在宗門大比上做什麼?
氣氛一時沉悶,合都明鷹輕咳一聲,将話題轉到了唐鴻說的線索上:
“兩位道友到底在邬山城發現了什麼線索?”
在場都是信得過的人,鄭南槐也沒有多遲疑,徑直取出了那三枚留影珠,燕北堂和李小圓也各自拿出了乾坤袋。
“我們在慕容青的書房底下發現了三間暗室,這是暗室裡的影像和所有能帶出來的東西。”
乾坤袋一拿出來,合都三人和唐鴻都略顯吃驚地呆了一瞬。
“這是……把暗室裡的東西都搬出來了?”唐鴻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得到燕北堂的肯定答複,四人不禁把眼睛瞪得更大了,都這樣了姜殊穹居然還沒昭告修界滿天下追殺鄭南槐和燕北堂,看來真是暗中憋了什麼更大的招……
燕北堂指了指李小圓放到桌上的那隻乾坤袋:“先前沒能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們隻看了留影珠裡的影像,發現其中有一間暗室裡應該是姜殊穹有關罪業瞳和禁術的研究手劄,待檢查過乾坤袋裡的東西,确認我們沒猜錯,這就是指認姜殊穹和罪業瞳之禍幹系莫大的證據。”
“好,我的洞府裡就有一間絕對安全的石室,事不宜遲,我們這就打開乾坤袋吧。”合都明鷹點點頭,緊接着便要起身,卻被鄭南槐止住了動作。
“等等,在此之前,我們打算先去一趟秋水宗……還有,不知您的石室裡是否設置了隔絕魂魄逃逸的禁制?”
他一口氣提出了兩個問題,合都明鷹先是明悟地一颔首,随即又回神般看向他:“這乾坤袋裡,可能有被拘禁的鬼魂嗎?”
正要回答合都明鷹的問題,鄭南槐卻忽然見到合都明鷹眼中全然的茫然,這才堪堪将差點出口的搭橋二字拐了個彎,“隻是以防萬一。”
他可不想把燕北堂體内住着一隻鬼仙的事洩露給更多的人知道,好在剛才沒直接說是為了準備搭橋。
臨時扯出來的理由也算合情合理,合都明鷹不疑有他,甚至還有幾分慶幸欽佩:“原來如此,還是道友考慮得周全,我現在就安排門人布設禁制,隻是這樣一來,起碼還得再等上一日了。”
“等就等吧,”唐鴻道,“多做些準備總是好的,正好趁這段時間……你不是說要去秋水宗遺址?趁這個機會快去快回好了。”
話到後半截,唐鴻是對着鄭南槐幾人說的,“這兒有我守着,白獻涿應該也很快就會趕過來,眼下還不确定姜殊穹是什麼打算,最好一丁點時間都别浪費。”
他的提議正中下懷,鄭南槐忙點點頭,“正是如此。”
“既然這樣,那鄭道友就随我去一趟駱金門的藏書閣吧,秋水宗位在北地群山深處,沒有詳細的路線地圖,怕是要走不少冤枉路。”
與合都明鷹對視一眼後,合都艾依主動提議,合都靈信也表示可以一道過去幫忙,卻被他祖父留下陪唐鴻分析陣圖和留影珠影像。
跟着合都艾依經隐秘的小徑從藏書閣後門而入,看着眼前籠罩在夕陽下的巍峨殿宇,鄭南槐不由在心裡感歎駱金門不愧是經商起家的門派,光是藏書閣就遠比蘇陽府的嘉賓樓還要氣派,饒是不合時宜,他也忍不住有些豔羨。
藏書閣是攢頂重檐的樣式,每一處上翹的檐角都懸着一盞造型古樸的檐鈴,此刻正無風自動,發出幽遠清揚的叮鈴聲。
合都艾依有些詫異地擡頭看了眼薄暮下的那些檐鈴,“竟然會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