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據吃下解藥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了。
在等待中,紅銅盤越發緊張不安,直到灰色的眼淚落下來,邊粹祝于模糊之中漸漸清晰逐漸,光逐漸回到他眼睛中。
他驚喜地擡頭,希望能立刻看到紅銅盤的模樣。面前一個白淨的臉,輕輕蹙起的眉角,瑞鳳眼角邊,高挺的鼻梁上,緊緻的鼻翼側,不笑根本看不出的一對酒窩旁,都有一粒小痣。
盡态極妍,所有五官都是美人的範版,造就出了一個長相豔麗,卻透着陰郁的紅銅盤。
“你真好看。”邊粹祝眼神沒辦法移開,
紅銅盤松了一口氣,嘴角一扯,酒窩立現,随即又消失,冷冷道:“用你說。”
“你好冷淡啊,我能看到了,一定能做的更好。”邊粹祝抓紅銅盤的衣擺,将人攔進懷裡,靠在他的腰間,朝上看去,微微晃動着撒嬌。
紅銅盤披着月白的外衣,腰間黑寬帶束腰墜着同樣紅藍細繩編的小平安節,裡面兩層衣服,外藍裡紅。頭發松松地在腦後同樣顔色的紅藍細繩挽了個麻花,用兩隻素玉簪子固定。
“松開我。”紅銅盤推他,被劃過的地方如同過電一般,不知不覺間領口都松散開來,露出略有青駁的鎖骨。
邊粹祝又箍緊了一些:“果真是一痣不差。你要我做的事情是什麼?”
“啊,哦。”紅銅盤将人的爪子扒拉下去,将衣服拉緊,從櫃子中被子最下面取出一把長劍遞到邊粹祝手中,“這是羽葉點地梅,我師父留下的。”
邊粹祝接過來,隻見劍柄上一枚黑紅的寶石雕成梅花形狀,抽劍而出,發出铮铮脆響,劍身中間有筆直的柳枝般的血槽,隻是柳葉做成羽葉形狀,不僅鋒利,而且貴重。向下的視線使他注意到了自己的穿着,是一套柳葉芽色的衣服,發帶同烏絲垂落,
“師父臨死前說瘋話,說這把劍中隐藏着我的身世。我要你挖出這個秘密,至少,我想知道我娘是什麼樣的人。”
“找到你娘然後呢?”邊粹祝輕輕把玩着他的一縷頭發,上面還有淡淡的濕氣,應該是剛洗完不久。
“沒什麼然後,我隻是想知道。”紅銅盤低頭看他,臉上是陰氣綿綿的天氣,壓抑、低落,如同即将頹敗的虞美人。
邊粹祝将人拉到懷裡,把他的頭擱在自己的胸前,像抱小孩子一樣抱他,輕輕拍着他的肩膀:“你現在有我,是你的家人,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話音一落,一滴渾濁的淚點在紅銅盤的臉上,激得他眨了下眼。
随即,淚連成線滑過邊粹祝的臉,在他不可置信的表情中,灰霧又侵蝕了他的眼睛。
紅銅盤猛地起身,扒開他的眼皮看,随後癱坐下去:“怎麼會?”
邊粹祝抹去淚痕,很快收拾好表情,樂觀地說:“沒關系,我相信你。”
兩人去和陳英風告别,陳英風當下以為兩人是要見家長了,挽留不住,隻好在心中對白兩金說,自己盡力了。
兩人一路南走,到了叫凡州的地方,在凡州走水路可以節省一半的路程。
凡州人傑地靈,豐饒繁華,尤其盛産寶石美玉,是而家家富裕,各人都穿紅着綠,金簪寶冠,好不奢華。
兩人穿行在街道之中,猶如野人進了京城。紅銅盤不免生出異樣來,總覺得周圍人的目光在不壞好意地打量他,于是把身影藏在邊粹祝的身後。
邊粹祝喜歡熱鬧,尤其是琳琅滿目的熱鬧,就像一隻穿梭在禦膳房的小老鼠,四處亂蹿,舍不得落下一件。
看到興處,自然而然地扯紅銅盤的手,叫他一起看:“你瞧,裡面有戲班子,咱們去看看嗎?”
“都可以。”紅銅盤不笑,隻是順着他的方向看了過去。
“嗯……”邊粹祝抿着嘴緩慢地點了點頭,随即在他耳邊蠱惑道,“咱們去作案吧。”
“什麼?”紅銅盤的耳朵癢癢的,拉開了一點距離,不解地看向他。
邊粹祝一歪頭,笑得肆意,示意他走着看就完了。
兩人來到一處最大茶館,要了一壺賣得最好的茶。台子上正有人在說書,邊粹祝聽不出是誰的故事,直打量茶館中的其他人。
“你倆顔色倒也般配,隻是這般美貌的小娘子,跟着他未免也太樸素了些。”叮呤咣啷經的響聲後,一個像挂着的一個花邊油壺的發福肚子,随着不緊不慢的步伐撂在了他們這桌。
邊粹祝心裡同時傳來興奮與厭惡,終于有不長眼的來撞他的槍口了。今日他仍做女子打扮,鵝黃的絨袍,頸間還有一圈潔白的狐狸毛圍脖,乃是陳英風的鑒别之禮。頭上梳了随雲髻,同鵝黃的發帶别在一起,末了兩隻镂刻簪子挽住。
“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總打聽别人家的小娘子,樸素怎麼了,你墜滿了寶石又怎樣?改得了你這身醜相?”渾厚飽滿的聲音從另一桌傳來,一個身材豐滿而勻稱的富态女人,臉龐圓潤,保養得宜,頸間一大塊翡翠玉牌上刻福祿壽,耳邊各墜一隻金絲攢的翡翠葫蘆,着實是富貴盡顯。
“有你什麼事?”男子怫然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