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三早禾突然望過來,似乎早已發覺她在偷看了,朝她微微點了一下頭。
封巢蜜的心被撞了一下。
她沒想到,這筆買賣竟是她的自由與兄弟的生命。
那禁锢她許久的,将她放在天平上的,讓她覺得怎麼也無法反抗的,竟這麼輕易地就被消滅了。
隻是望了她一眼,便注定了她的終身,那就是跟随三早禾。
如今已有六年了。
“教中其他分壇人才濟濟,三早禾大人選拔人才十分正常,我這時候若是疑神疑鬼,先内鬥起來,豈不是讓三早禾大人憂心?”封巢蜜深呼吸了幾口,往上推了推臉頰,想讓嘴角笑起來。可手一離開,嘴角就不由自主地耷拉下來。
“菘藍,最後聽好了,我們這個分壇,所有人都要以三早禾大人馬首是瞻,除了教主。你還有什麼疑問嗎?”封巢蜜在邊粹祝初領教名後,親自教導三巷教教義并為其介紹分壇狀況。隻是邊粹祝聽着聽着就出神,眼神渙散一看就沒在認真聽,叫她心中好生生氣,怎麼三早禾大人就選了這麼個人呢。
“有。你為什麼不殺李聰,反而讓我們來殺呢?”邊粹祝問。
“哼。”封巢蜜一邊感歎果真還是新人,什麼都不懂,一邊不爽他居然不問和三早禾大人有關的事情,“我殺他,人們不會感謝我,反而懼怕我。當慣了苦主,遇到難事就想别人來主持公道,不管殺多少個,下一個照樣從骨頭縫裡長出來,沒用。”
“說了那麼多白說!”封巢蜜牙齒咬的咯咯響,他還從沒見過像菘藍這般吊兒郎當的教徒。
這時候,外面有人來敲門,說是教中使者還有兩刻即至。
胡薇适時轉移話題:“大人,給您重新梳妝嗎?”
封巢蜜白她一眼,抽開首飾盒,扒拉了兩下,拿起耳環在臉頰旁比:“這還用說?趕快!氣勢上不能輸。其他分壇人才濟濟,我更不能在這時候露怯。”
讓客人等待不是禮儀,封巢蜜匆匆梳妝好便往接客室走,飛揚的飄帶如驚濤海浪。使者如期而至,是個女子,身穿白衣,頭戴白紗鬥笠,并無過多配飾,素淨如一株出水芙蓉,自稱小薊。
“小薊,這個名字最近可是如雷貫耳。”封巢蜜笑着客套,說的也不全是奉承的假話,小薊作為傘南星提拔進來的新人,能謀善斷,卓乎不群,好多分壇都羨慕不已,在此卻隻是讓她更加謹慎戒備。
小薊能說慣道,幾句說明來意,是以借人,用作凡州之為。
封巢蜜卻不着痕迹地回絕,隻說:“補路分壇的人都被各個分壇借的七七八八了,實在是愛莫能助。”
“普通教徒即可。”小薊道。
“那也沒有多餘的了。”封巢蜜癟着嘴,好一派真心的假象。
“如此推诿,恐怕不好吧。”小薊的聲音冷下來,“補路分壇,負責收集情報以及訓練将士,怎會無人。”
“不是我們不配合,是你一開始就找錯了該配合你們的人!”封巢蜜往後仰去,雙手環臂,對方一撕下僞善的假面,她便立刻也跟撕且要比對方撕得更破更大聲,“第一凡州不是我們的地界,其次,教衆最多的當屬鬼針草,如要普通教徒,何不向她借人。教中事務明确,各司其職,除非教主命令,否則我們也是愛莫能助。”
“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急功近利,好大喜功,妄圖用三早禾大人給你當墊背,做夢。”封巢蜜最後一句鬼語一般說的小聲。
小薊的鬥笠微動,一聲笑如朝露轉瞬即逝:“你好喜歡他。”
封巢蜜不想她突然冒出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古怪地看了她幾眼,不自在地别開臉道:“關你什麼事?”
“有沒有超過你自己?”小薊緩慢地站起身來,聲音溫柔,全無談判的意味,也無剛剛的針鋒相對。
封巢蜜皺眉不言,心中盤算這是什麼新的談判技巧嗎?
“不論何時,你應最喜歡你自己。”小薊語氣淡淡,像長輩傳授晚輩經驗那般,說完起身往外走。
封巢蜜突然叫住她,心中百轉千回,一甩袖子将雙手捏在身前,側身而立,一雙眼眸閃着異光,問:“你私自借人,為什麼?”
送走小薊,封巢蜜回到住處,心中波瀾起伏,久久不能平靜,她道:“三早禾大人呢?我想立刻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