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經常的事嗎?”
“可最近,萬山築中有一人出現,而這人……”清秀如女子一般的臉附在太後耳邊小聲說了一陣,美人榻上的女子便緩緩睜開了眼睛,“真有這麼像?”
“您一看便知。”
太後娘娘坐起身,如瀑的黑發也似銀河倒轉,不惑之年仍似少女般青春貌美,伸出的手指纖細柔滑,輕輕放在早就奉着的雙手之上,打了個呵欠道:“還需得我親自去?你給人押到這來見我不好嗎?”
“可屆時處理起來,豈不髒了咱們的宮殿。”
太後正色,透過鏡子瞧他的模樣,木梳規律地自上而下,沒有一絲波動,黑發被漸漸捋順,她道:“是又怎樣,如今大局已定,還能掀起什麼波瀾?”
“先帝親征,也以為三巷教再無見天之日,如今還不是死灰複燃,若是被他們得了這個消息……”
這對鏡的雙人,正是當今的太後娘娘師微微,與其宮中總管大太監穆歸。
“那還真不好辦。”太後貓一樣狡黠的眼神,将嚴肅一掃而空,“也是時候去請安了。”
太後儀仗浩浩蕩蕩,直沖萬山築。
臨到宮門口,被侍衛攔住,兩人行禮後道:“太後娘娘,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内。”
穆歸一甩浮塵,皮笑肉不笑道:“你也知道是太後娘娘,竟還敢攔着?”
“卑職不敢,隻是……”
兩人瞬間下跪,相視一眼卻都無六神無主,拿不定主意,是放還是不放。
轎攆上的美人咳了一聲,緩緩開口:“他若追責,盡管來找哀家。”
話音一落,轎攆落下,兩旁的宮女畢恭畢敬地将人扶下來,一陣幽香襲來,無人敢攔。太後走進萬山築正堂之中,院中并無紅銅盤的身影,她一側目,穆歸便知。下令衆宮人搜宮,将紅銅盤帶到太後面前。
尚不足半柱香的時間,紅銅盤就被人押着跪在太後面前,臉被迫擡起,一衆錦玉繡花簇擁着雍容華貴的婦人,金钗金簪金步搖,瞧見他的瞬間美目愣怔,朱唇倒吸涼氣,于驚于喜,于怒于怨,最後雜糅到一處隻發出一聲笑來:“還真是!”
這是一處冷宮,門口被重重鎖鎖着。
幽閉的房間中,有一婦人正倚榻而坐見人來不為所動,黃衣金冠,簪花着珠,已是垂暮之年,但風韻猶存。
“皇後娘娘,好久不見,本宮來請安了。”太後做了一個标準的行禮,是下等妃子朝皇後的行禮。
“裝腔作勢的把戲,你真是不膩。”
“本宮帶來一人,定要讓您見見。嘉尹皇後,您該振作了。”
嘉尹皇後看了片刻就移開眼睛看向人,“看過了,滾吧。”
“您就别跟我裝糊塗啦,這長相,是誰我們心裡都很清楚,過去已經塵埃入定,說出來又如何?”
“若真入定,你還來問?”
“您為什麼就是不信呢?我是站在您這邊的,心中始終記得當年之恩。”
“然後恩将仇報?”嘉尹皇後冷笑。
“這真是天大的誤解,今天來我也是要來報恩的啊。從前我做宮女,卑躬屈膝,任人欺辱,整日做工,稍有不對便拳腳相加,無人在意在冰冷宮中一小小宮女的死活。隻有白太醫,願意施以援手。不論是誰,隻要在她輪值之日去找她,她從不推辭,太醫院中藥石有數,她甚至會自己出錢購藥填補。我之所以能活下來,也是她的救治。如今她的孩子深陷宮中,我豈有不救之理?”
嘉尹皇後不語,逼着自己的視線從師微微押解着人身上離開。
“皇後娘娘,白覓海太醫當年離宮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陶氏假孕争寵,被先帝厭棄,幫助她的白覓海能得性命已是萬幸,還想接着在宮中供職?”
“不,我不信,她不是這種人。”
“呵,事實不關你信與不信。”嘉尹皇後站起來,透過窗戶的光線将她分成明暗兩道,冷宮中獨有的寒鏽味刺得人鼻痛,經她一站仿佛更加活躍起來。
“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