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真端詳了一番,道人面目和善五官端正,看得十分清楚。然而眼神空洞并且自始至終直視前方,不曾看過手裡的泥坯一眼,很可能已經失明。
“我能看清他的長相,但他應該看不見咱們。”
血牙有些懷疑,蹑手蹑腳地走過去在對方面前揮了揮手,果然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真的看不見。”血牙回來越發奇怪,“可是我走近一樣看不清他的長相。”
剛剛血牙距離道人不足一丈,無論如何也不該看不清,他疑惑道:“怎麼個看不清法?”
血牙又認真辨認一番:“他的臉上有好多黑乎乎的地方,把五官都遮住了。腿上好像也有,不知道那些黑乎乎的是什麼。”
黑乎乎的東西?他也再次仔細端詳那位道人,三十多歲的年紀,身體有些瘦弱,但五官十分明晰。雙手和衣服是沾了些泥,可整張臉都是潔淨的,沒有髒的地方。
“我都能看清他的臉,沒有道理你看不清。”
血牙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認:“不行,還是看不清。”
兩人正說着,有一個十來歲小道童過來往窯爐看火,先是往窯爐加了些煤炭,然後來到道人身邊輕輕捏一下左邊的手臂,道人立刻停下手裡的動作,騰出左手翻開手掌。
道童在道人手心寫了幾個字,道人便笑着對小道童點點頭。小道童則拉着道人的手放回泥坯上,才起身往道觀走。
“小道長請留步。”海赫烜上前叫住道童。
道童應聲停下:“施主有什麼事?”
“你可是在蓮花觀修行?”
道童點頭:“正是。”
“我剛剛進觀參拜,見殿中神像精美絕倫,出來看見這邊有位道長在擺弄泥坯,莫非那些神像就是出自這位道長的巧手?”
道童笑着搖頭:“殿離的神像是建觀之初就有的,怎麼也有兩百多年,我師叔今年才三十有七,修不成的。不過那些雕像雖不是師叔修的,卻是由他負責維護修繕。”
他了然點頭:“我看道長眼睛一直直視前方,是不是已經失明了?”
道童惋惜道:“不止失明,師叔生來眼不能看、耳不能聽、口不能言,左腿還沒有知覺,隻能靠他自己特制的拐杖行走。”
他和血牙聽到這裡都震驚不已。
“不過師叔雖然有身上有缺陷,但十分聰慧而且心靈手巧,觀中的神像能夠維持原本風貌都是他的功勞。”
“可否請教這位道長的道号?”
“我師叔道号青霓,其實他很願意和人聊天,他休息的時候你們可以過去,在他手掌寫字交談。不過要先輕觸他的左肩,讓他知道你們是觀中香客。”
他謝過道童,當人離開再次回頭看向青霓。
“這個人好慘。”血牙惋惜道,“不能看、不能聽、不能言,還瘸了一條腿,我見過的走獸即便是隻瘸了一條腿都活不長。”
他贊同道:“他的境遇确實令人同情,即便如此還能自食其力,負責修繕觀中神像,更加令人佩服。”
“他确實很厲害。”血牙依然想不明白,“不過我為什麼就是看不清他的臉呢?”
“我想這裡面恐怕有些特别的原因。”他想了想,“我們現在回觀裡,我想讓祁夫人過來見一見這位青霓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