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明夜眉眼微動，說來，他還不知曉為何葉如風會叫他裴祁玉。

索性直接問，“裴祁玉是誰？”

“那人啊”葉如風摸摸下巴解釋，“一個有些可惡的家夥，隻是你如此穿着和他很像，也就叫出口了。”

反正出了昆侖，雪明夜這個名字是不能再用的了。

雪明夜天生沒有好奇心這東西，于是淡然拒絕葉如風的邀約，“師兄去罷”

葉如風是覺得自家師弟累了，也就沒有勉強，囑咐人好好休息後出去轉去了。

葉如風一走，室内頓時安靜下來，雪明夜四處掃了眼，這家人家裡有些亂，木制玩具擺放在桌上，還有幾本酸溜溜的詩詞歌賦，再過去些放着一排武器，從大刀到麻繩，捕獵工具齊全，雪明夜四周很靜，似乎有些格格不入，直到廚房處傳來噼裡啪啦的火柴燃燒聲與菜刀在案闆上接觸的聲響，想了一會，他起身進了廚房。

王二娘手裡拿着很大一把菜刀一手按着菜，她的手速很快，刷刷刷的就将一顆菜切得整齊又好看。

她将手在圍腰上擦了擦，又馬不停蹄的靠近竈台旁拿着火镩将火焰撥大。

雪明夜靠近她，“我幫你”

王二娘驚訝，“裴仙師，您怎麼進來了？”

“不用不用，這些東西我來就好，您坐着。”

主要是讓這麼個仙人般的人去镩火，她都想象不到畫面該有多麼美好。

被拒絕了雪明夜也不喪氣，反而在竈台前蹲了下來，似乎是對這東西很有興趣，他姿勢略微有些不雅，卻是賞心悅目的。

期間王二娘好心的給人送來了一個小闆凳，于是仙尊大人就坐在竈台前給人看起了火。

或許是和雪明夜說了幾句話後王二娘就沒了開始那麼恭敬嚴肅，反而有些自然，開始和雪明夜聊天。

“裴仙師，你們修仙平日裡是不是很忙？”

雪明夜腦子想也沒想，直接回答“還好”

二娘将菜倒入鍋裡翻炒。

雪明夜看得好奇，問她，“菜……便是這樣做的？”

“是啊”說起做菜那可是二娘的強項，“裴仙師可要我給你說說這做菜步驟，待仙師以後娶了親就可以做給道侶嘗。”

雪明夜對道侶不道侶的不感興趣，隻是想聽聽做法。“嗯”

“我現在做的這道菜啊，叫炒油菜，在我們村裡算是比較常見的，首先需要把油燒熱……”

二娘一邊說着，手中動作不停，翻炒着大鍋裡的菜。

“根據情況加姜蒜，還有，需要注意火候，太熟了不好吃，生的吃了要拉肚子。”

雪明夜垂着眼，不知他聽沒聽二娘的話，隻是視線在竈台火焰上，火焰燃燒着，金色與紅色交織映襯在雪明夜眼底，它驟然爆發出強光，又忽然熄滅化為灰燼消失。

來無迹而去無影，雪明夜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眼前的火焰像是勾勒了一幅人間慘景，人們貪婪而又嫉妒的神色，火焰飄蕩，眼前閃過許許多多的人與事，直至最後一道黑色的影子在火焰中熔為塵埃。

“師弟！”

雪明夜猛地回神，眼前是還是原本的竈台，身側是葉如風玩笑的語氣，“師弟，你怎麼對做飯感興趣了，難不成是想和二娘學了做給師兄吃？”

雪明夜長睫遮住神色，聽此，他淡淡道，“若是師兄喜歡，待回昆侖我試試。”

“……啊？”葉如風臉上震驚，然後他飛快的問，“師弟，師弟？你沒被奪舍吧？”

做飯？小師弟做飯？

他在做夢還是小師弟在夢遊？

“并未”

“夜仙師，您回來了。”

葉如風擺擺手，“二娘不必稱呼敬語，在這樣讓我和師弟怎麼好意思留在這裡？”

“仙師說的是，那夜仙師待會可要一同用飯？”二娘眼神期待。

“好啊”葉如風不動聲色應下，突然道，“隻是我這小師弟所修煉法訣不可吃凡食，可惜他吃不到二娘這麼好吃的飯菜喽。”

他這話懶洋洋的，裡頭盡是惋惜之意。

“那确實可惜了。”二娘惋歎。

“二娘，你這是什麼菜啊，看起來好好吃！”正在幫二娘擺放碗筷的葉如風問。

“那是榄菜，你們仙門應當是沒有的。”

兩人在那研究菜式，雪明夜轉換陣地坐到了屋後院的樹下。

月亮露出，一片月光從雪明夜身上掠過，雪明夜眸色忽而雪白，從他的方向能看見屋中發生的事。

葉如風似乎在和二娘說什麼，雪明夜耳力不錯，聽見他師兄說，“我師弟這個人啊，單純得要死，别人都需要一顆糖才能騙走，就他連糖都不需要就跟人走。”

師兄的語氣恨鐵不成鋼，“幸好他的師兄是我，有我看着，還有誰敢騙他？”

葉如風永遠不知，他的一番話，将深陷泥沼的雪明夜重新拉回了人間。

月光渡回了雪明夜身上，幸而，他再次遇見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