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因為葉如風不在而殿門緊閉，天色黑了下來，原本雪明夜會以為沒什麼人，誰知那些弟子一個個成群結隊的在四周巡邏。

他們排着隊從雪明夜身側經過，若有若無的視線從雪明夜身上掠過。

等他們走遠了，雪明夜剛好能聽見他們的交談聲，“仙尊好……好俊美！”

“比起當初在昆侖殿招收弟子，我還是第一次離仙尊這麼近！”

“我要傳訊給英武殿的好友！”

雪明夜：“……”

他知曉若他進去葉如風不會怪罪，但還是想了又想，給人發了傳訊這才将殿門推開。

曲靈殿中空蕩蕩的，在案桌上擺放着許多書冊，雪明夜并未翻看一眼轉而朝着偏殿去。

就如同他，定然是不會将主殿作為下榻處的，那葉如風睡的地方定然是在偏殿，隻是不知是哪處偏殿。

不過他運氣好，第一次就找對了方向。

在曲靈殿殿左側，葉如風這家夥屋子裡有些亂，衣物随意堆放在地上，床上倒是幹淨，而桌上放着一個大箱子，箱子很大，占滿了整張桌子，雪明夜沒有翻看自家師兄東西的癖好。

隻是這家中實在是亂得不成樣子，雪明夜不免施法收拾了一番，這一收拾，就看見了挂在葉如風床頭的玉雪燈與之幾本書卷。

冰藍的玉雪泛着微光，冰藍的花瓣微微張合，雪明夜沒想到葉如風還留着，将體内靈力聚集後擡手朝内打入一道靈氣，有了靈氣的加持，玉雪花上一道銀綠色靈力圍繞流轉，往後若是葉如風睡在燈旁，倒是能讓他做個好夢了。

等将曲靈殿轉了一番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雪明夜覺得今晚回去不便，索性就在主殿内打坐一晚，畢竟在何處打坐都沒有差别。

主殿内，除了一些維持明亮的靈石外隻剩下雪明夜四周的螢火微光。

一夜過去，第二日天還未亮，雪明夜就從打坐中醒來，或許是因為殿門沒關螢火從門外進來，在他身邊飛來飛去，同時還有一部分飛往葉如風的側殿。

螢火在明亮的殿中并不明顯，雪明夜看見了，起身跟着螢火而去。

在葉如風的房間牆後，有一道門，那道門尚未閉攏，雪明夜輕輕一推便開了，而在門後，是大片的螢火與草地。

雪明夜知曉這是曲靈後山，因為雪遙殿後也是後山。

現如今天還未亮，後山點着幾個靈石燈籠，後山人少，或者說根本沒人，雪明夜順着螢火走出一段，而後看見了一個小池塘。

說是小池塘不盡然，這塘中并未有泥土，倒像是泡湯用的冷池。

他不會一下子走到了師兄平日裡洗浴的地方了吧？

雪明夜覺得這樣不好，正想轉身回去，卻在塘邊的角落處瞥見一叢紅色。

天正陰暗，與微弱的燈光相映，那點紅色像是夜中暗芒，在雪明夜的面前從并不顯眼的暗色到閃爍着點點紅光的火紅色花。

那花紅得奪目，紅得刺眼，在黑夜與白晝的交替中綻放着光華。

花瓣殷紅，細長的花瓣層層疊疊，紅色的熒光圍繞，像是落入黑暗的妖冶之色，在夜中漂亮而寂然。

雪明夜不免靠近，隻是此花雖好看，卻沒有一丁點香味。

晨光灑落，雪明夜彎身靠近紅色的花，身在花叢，青色衣擺鋪開被血一樣的紅所沾染，清冷與妖冶融于一身。

葉如風本是去雪遙峰轉了一圈，結果沒找到人，隻好邊往曲靈峰趕邊傳訊給雪明夜，待他回到房間時發現自己的衣物都被整理了一番，不用想，定時師弟來過了，想到師弟一臉無奈的整理自己衣物，葉如風就忍不住想捂住臉。

自己這個師兄是徹底沒有尊嚴了。

去到後山的門開着，外頭的風吹進來，葉如風走過去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在火雅花叢的雪明夜。

葉如風也不知是因為什麼，他感覺他的心跳加快了，像是要跳出來似的，甚至身體未經過腦子的想法就先一步走到了雪明夜的身旁。

“師弟”

雪明夜仔細聞了聞，發現确實沒有味道，然後問葉如風，“師兄，這是什麼花？”

葉如風看着那雙已經變了顔色的眸子，他一字一句地說，“火雅”

“這是火雅花。”

雪明夜坐在草地上，葉如風也順勢坐到了他的身旁，開始和他介紹起了這花。

“這種花生活在品域炎熱的沙漠地帶，作為唯一在冬天開的花，他隻在晨曦與天明之際綻放，它的光芒隻有半個時辰，而品域許多人将它當作危險的象征，在品域中，越是漂亮的事物就越有毒。”

雪明夜其實不太喜歡這花，因為它太壓抑了，這花在黑暗與光明中綻放，不肯完全信服光明，卻又不肯完全臣服于黑暗，在與光暗之間受盡折磨，就像是立于懸崖之人，向前一步是深淵，向後是無盡的貪念，像極了在人間掙紮，無法求生的葉如風。

他……不喜歡

不過他并未說出，反而問葉如風

“你怎麼去品域了？”

葉如風摸摸腦袋，在他眼底有些倦色“最近想出個新劍法，與我一個好友探讨。”

修真之人一晚不睡也沒有什麼關系，隻是葉如風明顯不是一晚沒睡了，可能是很多晚，畢竟在玉清來時就說了葉如風在回來的路上，這一路恐怕是耗盡了靈力趕路。

“睡會吧，師兄。”

葉如風眼中一陣清醒，“睡什麼睡，我是回來看師弟的，快讓我看看。”

他拉住雪明夜的手，将火雅折了一支放進雪明夜手中，“師弟放心，我養的是沒有毒的。”

他越說越困，感覺眼皮都擡不起來了，葉如風眼神一陣委屈，他擡頭就看見雪明夜在看着他，“師弟你……”

“睡吧，我不走。”

葉如風終是抵不住雪明夜的昏睡咒，一頭栽了下去。

雪明夜将他撈住抱回了側殿。

在兩人身後，火雅花瓣凋零，而後化作灰燼重回土地。

有一句話葉如風并未說出，在品域，火雅花代表渴慕與黑暗中的救贖。

因為他覺得，雪明夜就是他的救贖

因為火雅花燃燒自己，所以他看見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