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明夜視線從冷雪寒身上掠過，最後落在了青年之上，青年面容俊朗黝黑，一雙眼眸如星，神采奕奕。

他微微有一陣恍惚，以往數次輪回，雪明夜早已見過了封塵星的模樣。

輪回中，少年拜師于他，最後離開他，師徒二人分道揚镳。

輪回中，少年鎮守北方，背井離鄉身死骨骸分離，萬般不複尤不曾悔。

如今見來，不過一個極為普通，卻又不普通的少年罷了。

少年朝着他躬身行禮，“見過雪遙仙尊。”

封塵星似乎也不知曉他被抓去魔族如今已是魔尊的事實。

雪明夜解釋道，“如今我已不再是昆侖雪遙峰峰主，你也切勿這般喚我，如是喚我仙君便好。”

封塵星不太明白，不過他沒有糾結多久，眼睛微晃便看見了一旁的雪翼。

“你……你是……”十年前的記憶太過久遠，便是封塵星都有些記不清，視線下移待看見了雪翼腰間的玉佩這才驚着出聲，“你是仙尊的徒弟！”

雪翼神色不知為何突地一僵，随即露出一個難看的笑，“正是，我乃師尊徒弟，名為雪翼。”

封塵星照樣一鞠身，“曾在江陵城中碰見過道友，那時不知道友身份，見笑了。”

雪翼見他尚未想起當年的事，微微松了口氣，“無礙，我那時也忙着除妖，道友多加擔待。”

正說着，雪翼朝着雪明夜告辭，“師尊，昆侖弟子也快到了我先行一步前去安排。”

雪明夜點頭，随後朝着一旁移步，誰曾想封塵星張口喊住正要離去的雪翼，“雪道友且慢，當年多虧你在江陵城張榜告知鎮北門一事，當年若不是你張榜，鎮北門如今早已不複存在。”

驟然間，雪翼身形一僵。

雪明夜疑惑擡頭，“什麼榜？”

前者他尚且能明白是兩人在江陵城中相遇，後者這個榜，是什麼？

冷雪寒站立一旁，對他們的閑事不太感興趣，此時正眺望着剛進城中的淩雲弟子。

雪翼本欲輕輕揭過，卻沒想過封塵星得了雪明夜的話茬怎會如此輕易放過？

他道，“十年前雪道友在江陵城張榜，告知江陵城鎮北門禍患，我這才能得知鎮北門禍事前來相助。”

雪明夜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心中疑惑道雪翼張榜做什麼，直到他想起十年前，正是天榜試煉，也是封塵星拜師那個時間。

雪明夜心中出現一個不敢置信的猜想，他問雪翼，“雪翼，你為何張貼鎮北門告示？”

雪翼啟唇欲言，在對上雪明夜那雙翠色的眼睛時，一時間竟然什麼也說不出。

支支吾吾半日，最終什麼解釋都不肯說，隻敢把手捏得死緊，再不與雪明夜對視。

三人之間氣氛沉浸了半響，一旁的冷雪寒卻并未覺得何處不妥，神情淡淡地甚至未曾瞥過來一眼。

封塵星看出了兩人間的氣氛不對，此時停下了話頭，欲言又止。

雪翼在原地站了片刻，突然直愣愣的在雪明夜面前跪了下來。

他聲線沙啞，“師尊……”

雪明夜不是一個好師尊，可他卻有足夠多的耐心，此時微微歎了口氣，耐心問道，“雪翼，鎮北門告示的事可以告訴師尊嗎？”

明明隻是一個普通的詢問，雪翼卻仿佛要哭了一般，他跪在雪明夜的面前，眼眶微紅，“師尊，我……我堪破了天命，知曉未來您會偏寵封塵星，所以……所以我。”

雪翼神情哽咽，扯着雪明夜的衣擺。

雪明夜似乎明白發生了什麼，微微吸氣，“所以你讓塵星提前來到鎮北門，提前……接觸羅刹鬼。”

“雪翼，你當真……将塵星害慘了。”

“師尊……我……我知曉錯了，徒兒下次必然不會再犯。”雪翼跪地哀求，幾欲落淚。

在做這件事的時候，他想過無數種被發現過後雪明夜的反應，可如今到了這一日，他發現，他不忍對師尊說上一句假話。

“雪翼，你應該向塵星道歉，而不是我。”

“塵星，小徒年幼所做錯事皆會賠償，很抱歉。”

封塵星站在一旁，總算是弄懂了雪翼所說，他微微怔愣随後道，“仙君不必如此。”

他将跪在地上的雪翼扶起，“雪道友，我與你所說皆是真心實意，絕無一句虛言，我感念你告知我鎮北門的事情，不論你當時的目的為何。”

封塵星看得透徹，甚至未曾怨恨雪翼分毫。

所懷的，是一片赤忱丹心，“仙君，這是我真實的想法。”

雪明夜能夠看透人心，自然也看清了封塵星所說皆是真實。

雪明夜道，“你不計較小徒過錯是為善，可小徒犯下的錯事自然也應當由我彌補。”

雪翼聞言當即跪下，“徒兒知錯，一人做事一人當，師尊不必替我自罰，我願留在鎮北門保護封道友，護衛鎮北門相同的時日，師尊……隻求您别将阿翼逐出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