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不怕死麼？”蘇長離緩緩冷聲道。

“怎麼會死呢？”杜山骨反問道。

蘇長離抿唇不言，又是長久的沉默，杜山骨耐心地等待，良久，蘇長離開口歎道：“你不必跟着我，我……我一個人會更好些。”

“不，”杜山骨賴皮，他心中知曉，若是借口為蘇長離，非要堅持留在蘇長離身邊，那他定會直接拒絕自己，仍然選擇一人孤身尋險。

所以……

杜山骨轉了個心思，他彎着腰湊近蘇長離，搖着蘇長離的衣袖可憐兮兮道：“我就跟着你，反正我也沒别處可去，我爹娘都不在了，所以那些人都逮着我欺負，尤其是我姑姑，天天揍我，她是一個一萬多年都沒對象的單身狼，無聊得很，每天就靠着欺負我打發日子，我過得可苦可苦了，所以讓我跟着你吧。”

“欺負你？”

“是啊是啊，”杜山骨皺着眉，模樣實在可憐極了，眼眶紅通通，擠一擠也許真能擠出幾滴眼淚來，“吃不飽，穿不暖，什麼重活累活，都讓我去幹，不能反駁，一反駁，就拔我尾巴上的毛，好疼的，我過不下去了，好哥哥，你就收留下我吧。”

“……”蘇長離滿頭黑線，“你這是哪裡看來的話本子。”

“不是話本子，你可憐可憐我吧。”杜山骨越說越來勁。

蘇長離抽了抽自己的衣袖，随即起了床，收拾好後，便道：“跟着我風餐露宿，危險重重。”

“這有什麼。”杜山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蘇長離深深歎了口氣，似有猶豫。

“天大地大，我無處可去……”杜山骨繼續用他那可憐巴巴的眼神望着蘇長離。

蘇長離無法，忍了忍終于道：“那……好。”

杜山骨一躍而起，興奮地張開了雙臂欲抱住蘇長離，可是最後繞了一個弧度，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後，放下雙臂，憨憨笑道：“那你先好好休息，你可有想要吃的？”

蘇長離嘴角有微微笑意，“我們現在就得走了。”

“啊？”

蘇長離打開了門，杜山骨連忙道：“你受了重傷，該好好休養，能有什麼要緊的事，讓你這樣着急？”

“我無礙，你來不來？”

杜山骨隻好閉了嘴，乖乖跟在身後。

“我們要去哪裡？”杜山骨小聲問道。

“往北的方向走。”蘇長離掏出了指魂儀，指針赫然指向了北方。

一路上杜山骨随時關注着蘇長離的狀态，卻見他神色如常，杜山骨也就放下心來，一路上滅了一些零碎惡鬼怨靈。

“每次滅完惡鬼怨靈後，你眉間都會閃着細碎的光，不知道你注意過沒有。”

蘇長離沉默地點了點頭。

“那是什麼？”

“記錄容納功德的一種方式。”

“記錄功德？”

“嗯。”

“我覺得怪好看的，哈哈哈。”杜山骨笑道。

蘇長離見他如此，隻是笑了笑，沒說什麼。

越往北越冷。

走了很久的路，遇到一間客棧，客棧的對面是一座破破爛爛四處漏風的小廟，本來還有半塊牌匾歪歪扭扭地挂在門頭上，一陣詭異的妖風一吹，“哐當”一聲便徹底砸在了地上。

杜山骨悶着頭準備往破廟裡去，蘇長離卻拉住了杜山骨的手，轉了個方向，往客棧去了。

這一路來，蘇長離是能省則省，也不願意花杜山骨的錢，睡在樹下洞中也是常有的事，如今看到一間破廟已經很是不錯，卻沒想到蘇長離居然沒選擇破廟，而是奔着客棧去。

客棧是個極普通的客棧，夜色漸黑，小二正提着燈籠出來準備挂在門頭上，出門見蘇長離、杜山骨兩人，連忙挂好燈籠上前熱情招呼道：“兩位可是要住店？”

蘇長離道：“是的。”

“外面冷，兩位趕緊進來，燙杯熱酒暖暖身子。”

進了客棧後，便發現客棧内滿座都是人，櫃台前還有好些人正排着隊，有要點菜喝酒的，也有要住店的，老闆娘忙不過來，一邊記下客官們的需求，一邊扭頭往後對着應該是後廚的方向，大聲嚷着客官們點的菜，老闆娘忙得十分炸毛，龇牙咧嘴罵罵咧咧，催促後廚趕緊上菜。

這麼個寒冷的夜晚，有這麼個場所也是熱鬧。

蘇長離卻是安安靜靜的耐心地環顧着四周。

“你在找什麼？”杜山骨小聲問道。

“價格，”蘇長離謹慎認真地回複道，“哦，在那裡。”蘇長離指着櫃台上方的食宿标價。

“好便宜！”蘇長離驚歎道。

“難怪生意這麼好。”杜山骨附和道。

蘇長離寬下心，耐心地等着，一直等一直等，好不容易等到蘇長離了，蘇長離搭在櫃台前，舒了口氣，正準備說自己需要什麼時。

老闆娘眼睛一亮沖着蘇長離誇張笑道：“客官需要什麼呢？”

蘇長離禮貌地微笑回複道：“兩間房，兩碗牛肉湯。”

“不好意思客官，我們這邊就剩下一間房了哦。”

蘇長離回頭望了望杜山骨。

“我可以，沒問題。”

蘇長離轉身道：“一間房可以。”

“牛肉湯是送到房裡，還是就在堂裡吃？”

“就在堂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