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行人見他這般模樣,紛紛皺着眉頭捂住口鼻,離得近了,便伸出腳,狠狠一腳踢倒在地。
瞎子就不敢再走了,瑟縮着爬到牆根裡,抱着自己,一動不動,可憐極了。
杜四折了一根樹枝,放在小瞎子的手中,便準備離開。
杜四不想管太多,世上可憐人那麼多,他哪能管得過來。
繼續逛着街,最後買了一袋烤闆栗,又買了兩件換洗的衣裳,便準備回棗林,心裡計劃着吃完烤闆栗後,再洗個澡,換個新衣裳,好好睡一覺,惬意得很。
回去的路上,沒見到那小瞎子。
杜四也沒覺得什麼,也許那小瞎子回家了。
可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于是到底還是問了問已經睡醒的店老闆,在店老闆的鋪子上買了一面沒什麼用的鏡子後,打聽道:“那小瞎子去哪兒了?”
店老闆見杜四買了東西,便好顔道:“他也沒别的地方能去,就那處,”店老闆用手指了指背後一處巷弄裡,“後面有一個廢棄沒人用的茅廁,你可以去看看,就在那裡。”
杜四正糾結要不要去看看。
“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他是個瘟神,誰親近他,誰就會死,他爹娘都被他克死了,隻剩下他一個人。”
杜四本真不想多管閑事,可店老闆這麼一說,還就決定去看看。
巷弄幽深,破敗的矮牆,到處都是垃圾,越往裡處走,一股發酵的惡臭,熏得人腦袋發暈,鼻子都不想要了,好幾次杜四都想退出去。
終于,杜四看見了那瞎子,眼前一幕實在惡心得過于震撼。
卻見一群老鼠圍着瞎子轉,老鼠啃食着瞎子的腳趾,血肉模糊的。
杜四一陣反胃,想吐又吐不出來。
杜四到底還是把瞎子帶了出來。
他一盆水又一盆水的兜澆在瞎子的頭上,直到瞎子身上不再那麼臭了,整個過程中,瞎子一直在發抖,肋骨突出,骨瘦嶙峋,杜四都不敢太使勁,生怕一使勁,骨頭就折了碎了。
杜四将瞎子的頭發剃了幹淨,終于露出了臉來。
很是意外,竟然是一張幹幹淨淨的臉,而且出奇的白皙,可能是因為長期生活在陰暗裡,照不到太陽。
那雙眼睛黑白分明,完全不像是個瞎子,眼珠極黑,像是剛出生不久嬰孩的眼睛,實在是太過幹淨。
杜四見他這般模樣不禁笑道:“真看不出你是個瞎子還是個傻子,真是可惜。”
瞎子穿上了幹淨的衣服,也不再發抖了,不過他好像不習慣自己現在的形象也不熟悉這裡的環境,他伸出雙手,摸了摸自己光淨的腦袋,又站起身摸了摸四周。
杜四拉着小瞎子的手,示意他好好坐下,小瞎子碰到了杜四的手猛地一縮。
杜四想着這瞎子可憐,肯定沒有人好好待過他,于是将買的闆栗遞到小瞎子的手中。
“這是闆栗,你吃,吃。”
瞎子聽不見……
杜四無奈,隻好剝了一粒闆栗,喂到瞎子的嘴裡。
瞎子猛地後退,載到地上,闆栗散落在地。
明明杜四被吓到了,瞎子倒是先做出一副受驚的模樣,連連後退,想要尋到一個角落,藏起來。
驚弓之鳥。
“我不是壞人,”杜四扯着嗓子喊,“多好的闆栗啊,弄髒了。”
瞎子似乎是聽見了,伸出手在地上摸了摸。
抓到了一把闆栗。
放在鼻尖嗅了嗅,瞎子終于吃起了闆栗。
杜四見他如此,也沒制止,這瞎子應該是餓急了餓很了。
瞎子總是容易受驚,他好像很容易做噩夢,夜裡睡覺時,哼哼唧唧的,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杜四歎了歎,“你這小傻子也是可憐,命格極硬,卻又是天煞孤星,你的日子是真夠苦的。”
在杜四的照顧下,小瞎子的血肉日漸豐滿,肉包裹住了骨頭,被老鼠啃食過受傷的腳也很快愈合了,留下了醜陋的疤痕。
小瞎子總是很安靜,漆黑明亮卻無用的眼睛總是望着不知何處的遠方。
杜四一個人過慣了,身邊突然出現一個安靜的小瞎子,倒也沒覺得不适,像是撿了個安靜的寵物一般,也挺好,不搗亂,不惹禍,無聊時逗一逗,也能打發時間。
撥浪鼓就剩下最後的雷擊棗木,隻要裝上木柄,也就完成了。
杜四夾着撥浪鼓,左右搖晃,撥浪鼓“咚咚咚”,十分熱鬧的聲音。
“這是……什麼……聲音?”聲音極其沉悶嘶啞,說得極慢極費力。
“!”杜四吃驚地望着小瞎子,“你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