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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月沙河連通異國,常年有商隊行經,亦有不少百姓會在兩地輾轉。
此地沙匪衆多,如若身負貴重之物,的确需要雇上镖局一路護送。
屍體的話……
大漠杳杳,其間兇險不可計數,要越過這黃沙地,曬死、渴死、累死,都不算稀罕事。
奉雲哀投去一眼,目光粗略掠過,将镖隊衆人大緻掃視一圈。
看着是尋常镖隊,隊列中好幾人扛負重物,而這些人的行裝雖不褴褛,卻也有跋山涉水留下的痕迹,的确是行镖之人。
隊列最末之人整張臉被曬得黢黑,懷中抱着卷好的旗子,旗子一角隐約露出個“镖”字。
林杳杳的射覆尋英會被弄得一團糟,她面上露出少許惱,卻因客棧進了死人,不得不走上前一觀,用手裡那挑紅布的長杆,将死人身上蓋着的白布挑起。
真是死人。
此人身上裹滿黃沙,大緻能看到灰敗的臉色,雙眼緊閉,已無氣息。
在聆月沙河多年,這樣的慘狀,林杳杳見得多了,她輕啧一聲,湊近探究。
镖隊為首那人道:“檢查過了,鼻腔中全是黃沙,口幹,大約是缺水暈倒,埋在黃沙裡悶死的。”
“放外面,屍體就别進我這門了。”林杳杳直起身,扇子遮在口鼻前。
奉雲哀微微偏過頭,在身邊人看不到的一側,稍微撥開遮面的白帷,定睛投去一眼。
幸而無人瞧見她灰白的雙眸。
镖局的人剛要将屍體擡出去,便被打斷。
“慢着。”奉雲哀蓦地出聲。
桑沉草饒有興緻地轉頭,她轉得慢了,此時奉雲哀的白帷又整整齊齊垂好,沒有留下一道縫。
擡屍的兩人當即頓步。
奉雲哀擡手指去,聲音淡得不像多管閑事之人,偏說:“如若他不是死于幹渴,亦或窒息,那該如何?”
周遭人隻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卻無人驚詫輕呼,匪夷所思在于,此女似乎是初到聆月沙河,對此地根本不熟悉。
黃沙漫漫無邊,是個殺人越貨的好去處,即便此人不是死于窒息,也不稀奇。
林杳杳輕呵一聲道:“那杳杳客棧更容不下他,如若因為收了他的屍,我等遭來殺身之禍,那誰來賠付?”
奉雲哀不管不顧,依舊道:“他脖頸上是不是有針傷,有黃塵掩蓋,看得不太真切。”
那針眼實在小,且又有黃沙淺覆,如非洞察力佼佼,壓根發現不了。
桑沉草哂了一聲,湊過去低聲道:“隔着紗如何看得清楚,你可是賒刀派後人,莫非是算出來的?方才射覆的時候,怎不見你算。”
奉雲哀不作聲。
林杳杳眯眼打量,還真在死人的脖頸上找到了幾處很細微的針傷,驚愕地說:“頸側三指處,似乎是有幾處。”
人群中,有人不大笃定地出聲:“我看此人怎如此面善,誰給他擦擦臉,我好認認。”
這屍此前大概被埋了個完全,死前或許還涕淚橫流,沙子糊了滿臉,五官甚是模糊,隻脖頸上是薄薄一層細沙。
镖隊中的人拿起身側水囊,又撕下衣邊一角,濕了水後便給屍體擦臉。
死人的眼耳口鼻逐漸露出原本樣貌,看樣子還挺剛毅,額頭上甚至還有一塊極為特别的胎記。
“這是鬼面刀虎逞!”方才說其面熟之人大驚失色。
虎逞這名字一出,不少人身軀一震,齊齊看了過去,就連掌櫃林杳杳,也露出驚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