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仙”那一字尚未傳遠,鬧市中便有人驚慌地騎馬路過,一邊大喊:“萃雨寺的銅鐘掉下來了,響聲差點将我震聾!”
“何人所為?”有人遙遙問。
馬上之人遂答:“掠過天際的靛衣女子,一劍就将那口鐘削下來了!”
原來不是仙,是——
“妖女!”
“劍是什麼劍?”
騎馬的人已經東碰西撞地離遠了,留下輕飄飄的聲音:“未看清!”
此時奉雲哀和桑沉草已回到客棧之中,所幸出去時未将窗戶撞破,而兩人施展内力也算克制,屋中不至于變得太糟糕。
被傳得滿城皆知的靛衣人,如今正樂悠悠地坐在桌邊,斟了一杯冷茶潤喉,道:“我不喜‘妖女’二字,明明是幫了你,卻好似罪孽深重。”
奉雲哀無言以對地站在窗邊,此女的思緒壓根不是尋常人能理得清的,她心中愁雲難散,暗暗朝窗外投去一眼。
銅鐘砸地,經方才喧鬧,寶劍之鋒利一定會傳得滿城皆知,如此,必會有人尋上門。
“真怕了?”桑沉草抿了一口茶,餘光微微往窗邊瞥。
奉雲哀冷聲:“你不計後果,如果來人不是你我能應對的,又當如何是好。”
桑沉草哂着:“我本也不想應對,是你要賒刀,你要見問岚心,何故拉上我。”
這一通辯駁入耳,奉雲哀隻覺得兩耳嗡嗡,心口轟鳴。
奉雲哀還未想到要如何回應,房門便被敲響,來的卻不是小二,而是掌櫃。
她記性好,那聲音聽一遍就記得。
掌櫃在門外逗留,在輕敲兩下門後,小心翼翼地問:“兩位客官可在房中?”
奉雲哀看了桑沉草一眼,看這人壓根沒有回答的意思,索性道:“掌櫃有何指教。”
掌櫃在門外有些手足無措地道:“不知二位方才是不是到萃雨寺去了?”
奉雲哀無意隐瞞,如今她們二人留宿此間,必會給客棧帶來麻煩,便道:“剛剛折返。”
“這……”掌櫃欲言又止,分明是牙槽一咬,才提起勁道:“客棧昔時幾欲停業,好在幾年下來,積攢了不少名聲,由此才能财源廣進,二位到萃雨寺一趟動靜不小,咱這客棧實在是,實在是不敢……”
掌櫃話不敢說盡,唯恐得罪人,說完便唉聲歎氣的。
奉雲哀轉身從窗邊離開,她無意連累無辜之人,如今尚未有人找上門,客棧許還能避過一難。
偏那默了許久的靛衣人倏然開口:“我倒不曾見過,哪家積攢了好名聲的客棧,會像這般趕客。”
門外的掌櫃急急倒吸了一口氣。
桑沉草将茶盞沉沉放下,嘭的一聲,又道:“住店時日,絕不會壞你客棧,等會如有和尚找上門,我們二人便到外同他說理。不過上門的是不是萃雨寺的和尚也說不準,興許還有觊觎我們寶劍的人。”
掌櫃怕的可不就是這個?那削鐵如泥的寶劍,是多少江湖人夢寐以求的兵器。
桑沉草嗤地一笑,看向門扉道:“如果是想借劍一觀的,還勞煩掌櫃傳個話,我們這劍,不賣不借,隻賒,賒給有緣人。”
奉雲哀見過的人本就不多,如此罔顧他人安危又賴着不走的,這還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