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都不敢靠近,有人喃喃:“那兩人惹誰不好,偏偏要惹萃雨寺,她們可知萃雨寺為什麼會來皓思城?可不就是因為寺規為中原不齒,殺心過重麼。”
客棧掌櫃遠遠聽見馬蹄聲,便知道大事不好,忙不疊出門相迎,拱手道:“各位大師住店還是打尖啊。”
腦袋光得滑溜的和尚不回話,目光冰冷地環視堂内一圈,叫吃飯喝酒的人通通不敢吱聲。
掌櫃也冷汗淋漓,顫聲問:“客棧還未備過齋飯,恐有怠慢,還請各位大師莫要見怪。”
為首的和尚冷冷道:“早些時候削了萃雨寺銅鐘的女施主,是不是就在這客棧裡?”
“啊,是是。”掌櫃擡手擦汗,根本不敢蒙騙,連忙又道:“我這就上去,替諸位把她們二人請下來?”
和尚到底沒有硬闖,颔首道:“勞煩。”
掌櫃便像疾風掣電那般奔上樓去,中途差點将自己絆了一跤,敲門說:“二位行行好,萃雨寺的和尚找上門了,在樓下說要見二位呢。”
此刻奉雲哀已調息完畢,睜眼朝床榻投去一眼,心跳如雷地握劍,淡淡道:“多謝告知。”
掌櫃還在門外徘徊,不看到這兩人踏出房門,梗在喉嚨的一口氣就呼不出來。
桑沉草不緊不慢地坐起身,梳整起頭發道:“來得還挺快,看來多年下來,那風風火火的寺規還是沒有變,不過他們想見我,我還未必想見他們。”
奉雲哀心亂如麻,卻依舊喜怒不行于色,冷聲:“萃雨寺的銅鐘是你削的。”
“我為誰削的?”桑沉草氣定神閑。
奉雲哀握緊寂膽:“是你奪劍後一意孤行。”
桑沉草慢騰騰走到白衣人身側,單臂支在桌沿,垂頭道:“我為一個萍水相逢,尚不知道真名真姓的人做到如此地步,這哪是一意孤行,是我樂善好施呐。”
旁人的善,與這靛衣人口中的善,根本就是兩碼事。
“強詞奪理。”奉雲哀隻稍微微擡眼,便能看見對方那兩顆古怪的痣。
一左一右,雙頰半點不差,看着何其對稱,偏偏這人好似有自己的一套處世法則,與平允正義毫不搭邊。
桑沉草笑着退開,胡亂揣測道:“我曾有聽說,賒刀一派的最後一位傳人姓宋,你是假的賒刀人,多半不姓宋。”
奉雲哀不知道此人在推敲什麼,隻覺得對方不懷好意。
“是不是……”桑沉草倏然露出古怪的喜意,“姓奉?”
奉雲哀後頸發寒。
桑沉草不疾不徐道:“誰也不知道奉容是何時收的徒,不過看你這先天不足的身子,若非自小習武,定适應不得,尤其奉容的孤心劍法何其冷厲。”
“你想說什麼?”奉雲哀依舊不承認,隻模棱兩可地問話。
桑沉草眼波陰冷,唇角噙着笑道:“奉容隻在初創瀚天盟、掃清外敵時涉足過疆外,那時她可謂是一劍破蒼穹,殺得外疆人紛紛退離中原。你長了一雙灰瞳,根本就是外疆人,奉容就是在那時撿了你。”
奉雲哀微微拉下蒙眼的白紗,一雙灰瞳何其冰冷。
桑沉草卻笑着替她将白紗拉了回去,道:“奉容一直将你藏着,外人誰也不曾見過你,是不是因為……”
“胡說八道。”奉雲哀抿緊的唇一動,“我何時說過我與奉容的關系。”
“因為。”桑沉草接着方才的話道:“你的身份不可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