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想發急于求證,頓時演不下去自己的狗腿子戲份,迫不及待湊到白四姑娘面前,問:“是哪個奚家?可是那個前朝就有的百年世家,這朝又出了個閣老,一門兩狀元?”
這麼久遠的設定都還記得,也是辛苦張想發了。
當然不是因為張想發記性有多好,隻是因為她筆下每一個出自書香門第的角色都是這麼個固定設定,百年世家、閣老長輩、一門兩狀元,百搭不出錯的設定單品是也。
白四姑娘看她的眼神明顯在說這怕不是個傻子:“正是。”
張想發幾乎要脫口而出“穩了”!她不太敢相信,迫不及待想再确認下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筆下的世界。
抓耳撓腮想了半天,男主叫什麼來着?不記得了,應該是個養在民間的皇子,後期認祖歸宗然後奪嫡的套路劇情。女主奚縷珠好像是要完成自己宗門的使命,挽救王朝于飄零之中……她宗門叫什麼來着?也不記得了!
按說第一本書該是怎麼也不會忘的,但耐不住張想發寫了太多一樣的套路、差不多的劇情、複制粘貼的女主男主。
想了半天,還有印象的要麼是些太普遍的設定,要麼是說出口就妖言惑衆的,一點實用價值都沒有。張想發暗自決定,如果有機會回去,她首先就要去看下自己有沒有得老年癡呆。
現在她不用去看腦科,嘀嘀咕咕的樣子已經很像中邪了。白四姑娘心想沈二姑娘找這麼個跟班,該不會是有什麼特殊癖好。
但跟班的精神問題顯然沒有多損幾句奚家重要,白四姑娘興緻不減,繼續跟沈二姑娘扯閑話:“奚家這百年世族的名頭到這一代大抵也隻是個空殼子罷。我前兒還聽見個笑話,說是奚公子名瀾竹,奚大姑娘名檀蘿,奚二姑娘又名縷珠,這一輩三人的名字各不相同,也不知是循的哪個字輩?”
沈二姑娘面上不大好看,不過她本來就常垮着臉,倒是也不會讓人看笑話。
兩人都沒注意到,一旁當背景闆的張想發正兩眼放光,無聲尖叫。
瀾竹!奚瀾竹!這絕對是男主!她有印象了!
叫縷珠的都是女主了,叫瀾竹的能不是男主嗎?
絕對不能啊!
一個重名就算了,接連兩個都重名,這就是她筆下的世界!
她寫的書竟然自己成了一個世界,這實在是太奇妙了!張想發有點飄飄然,連看這裡的土和雜草都順眼起來,這一草一木都是因她而存在,那她不就是這裡的上帝?老天!不對,不能叫老天,她就是老天,叫老張!老張,她想給這裡的每個生物一個親切的抱抱,這都是她的孩子啊!
對了,面前還有倆在說話的生物。再次看向沈玳玳和白四姑娘的時候,張想發的目光已經無可抑制地帶上幾分慈祥。她都想唾棄自己,這麼一會兒稱呼就從沈二姑娘變成沈玳玳了。不知道白四姑娘叫什麼呢?雖然她對這二位毫無印象,但怎麼說也算是自己的“女兒”不是?
張想發的笑意壓根隐藏不住。
恍恍惚惚度過這一天,和沈玳玳面對面坐在馬車上時,張想發突如其來的母愛還沒散去,下意識就想問“你現在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話還沒說出口,她突然想起來,沈玳玳和男主有婚約。
——和男主有婚約,自己又不是女主,沈玳玳的臉上就差寫着“惡毒女配”四個大字了。
“不像啊……”張想發嘀咕。今天一天看下來,沈玳玳也就是冷了點,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難道是對她這個跟班比較寬容?
沈玳玳聽見了,沒理她。
張想發的腦子難得飛速運轉。如果沈玳玳是惡毒女配,她們張家豈不是炮灰的炮灰跟班?看來她給張家的定位還是有點高估了……
不過男主竟然跟女主是一個姓氏,搞半天還是個僞兄妹梗。
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到她們。
張想發突然對未來充滿期待。
回到張家,張想發慢悠悠走過這個本來沒什麼看頭的宅子,忽然發覺随便長的一根雜草都充滿生機,真是風月有情,萬物可愛。
又遇上方太太,驚覺這也是她的“孩子”,不由暗自覺得好笑,聽方太太唠叨沈家的事情,張想發都忍不住想,怎麼會有這樣真誠的婦人?她的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這些書裡的路人角色都這麼美好,那她的主角會是什麼樣子?想來奚縷珠定然是人見人愛天之驕女,才不負她精心的雕琢。
懷揣此般幻想,張想發又度過了半個多月的書中時日,卻還沒見到奚縷珠和奚瀾竹。
一是因為張家跟奚家沒什麼交集,張想發沒法遞帖子上門。二是因為沈玳玳天天找她陪同遊街,一會兒去這個寺,一會兒去那個橋,倒是什麼也不做,就坐在某個地方看人來人往,從晨初看到日落,風雨無阻。
張想發本來沒發現什麼不對,隻是覺得古代生活太無聊,沈玳玳閑得慌,直到某一日偶遇了白四姑娘。
白四姑娘還是那逮着隻螞蟻都要罵兩句的風格,張口就是:“沈二姑娘今天也來等奚公子的?那可是不巧了,聽聞奚公子這些日子蟋蟀都不鬥了,整日都是陪着他的繼妹,想是沒閑工夫來外頭。”
沈玳玳什麼都沒說,繼續看她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