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澹盈在黑暗中,微微斂起雙眸。
被召喚出的火苗來得猝不及防,剛好蹿到葉漓白的背上!
滾燙的灼燒感襲來,小白虎吓得叽叽叫着,躲進沈澹盈的懷中。
後者順勢抱住了它,一拂袖,那火苗便熄滅了。
空氣中散發着一股怪味。
葉漓白心髒砰砰直跳,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掙脫沈澹盈的懷抱,跳着跑到洞府深處的溫泉處。
溫泉水清澈,葉漓白透過泉水,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仍舊是可愛的小白虎,但後背的毛卻燒焦了一大片,焦毛毛卷成一坨!
葉漓白:……
葉漓白後悔了。
她不該在沈澹盈面前逞能的。
現在可好,後背的整片毛都被燒焦了。
葉漓白回到床上,下巴枕回沈澹盈的膝蓋,面無表情的看着女人。
沈澹盈笑得很克制,雖然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中的笑意轉瞬即逝,幾乎讓人發現不了她在笑。
但是,葉漓白仍然在其中看到了深深的嘲諷。
葉漓白張開嘴巴,露出小獠牙:“呱——”
沈澹盈把膝蓋移開,原本靠在她身上的葉漓白沒有防備,下巴猛地磕到地上。
?!
葉漓白生氣了,背對着她,隻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她又不敢真的罵沈澹盈,隻能對着牆角那隻神隐的三花貓,發出陰陽怪氣的呱呱聲。
三花貓冷漠擡眼,看了她一眼,然後閉上了眼睛。
沈澹盈全身很放松,盤腿坐在床上,清瘦的肩膀微微耷着:“今日去浮玉峰,師叔問我,我養的那隻白虎,有沒有名字。”
沒有,沈澹盈從沒給她取過名字。
葉漓白悄悄豎起了耳朵。
“現在給你取,也還來得及。”
沈澹盈聲音很淡,清冷又無波瀾,一如既往:“不如就叫呱呱,你覺得怎樣?”
葉漓白:?
葉漓白奓毛,爬到沈澹盈懷裡,一點也不想叫這個名字。
她是因為年齡小,才這樣叫的,若是再長大點,發出的聲音粗厚些,就不會是呱呱了。
沈澹盈垂眸,看着在自己懷中的拱來拱去的小團子,眼角彎出弧度。
葉漓白在她懷裡靠了會,忽然遲來的意識到,自己如今的舉動,似乎太過于靠近沈澹盈了。
純陰之體身上獨有的香甜溢入鼻尖,仿佛一把把小勾子。
獸牙不自覺地開始分泌唾液,嘴巴微微張開,心中甚至升起了一絲無法忽視的沖動。
不好。
葉漓白頭皮發麻,想要離開。
沈澹盈輕輕按住它:“别動。”
她伸手握住了身側的仙劍流螢。
随着她的動作,流螢劍發出一聲清脆的劍鳴,劍身微微顫動,
葉漓白:?
流螢是劍冢中的神劍,散發着讓天下妖魔都懼怕的浩然正氣,被主人一下抽出,劍鋒劃破長空,似有漣漪般的波紋在月光下微微蕩漾。
葉漓白好像從來沒有見過流螢出鞘。
她記得那日外門武會,聽身旁的弟子說過,流螢出鞘時,必有血光之災。
葉漓白頭皮發麻。
不會吧!
沈澹盈該不會終于想通了,要殺了自己吧!
一股寒意從脊椎直沖天靈。
葉漓白全身的血液開始倒流,死命想要掙脫沈澹盈的懷抱。
純陰之體血肉的香甜氣息彌漫在鼻尖,沁入肺腑。
柔軟的指尖輕柔按在她的後背,撫摸過她的骨頭。
葉漓白全身發軟,到最後不得不趴在地上。
背部傳來涼悠悠的觸感。
葉漓白心髒砰砰跳動,忽然發現什麼,猛地愣住了。
這聲音……
沈澹盈在給她剃毛?
焦黑發卷的毛毛被小心裁掉。
沈澹盈幹脆把小老虎的毛全部剃短。
這樣子看起來清爽,漂亮一些。
沈澹盈:“好了。很漂亮。”
她擡起手,緩緩将長劍收回劍鞘,忽然發現什麼,動作微微一頓。
白玉床上不知何時積了一灘水。
小白虎用掌心捂着嘴巴,蜷縮成一團。
沈澹盈沉默半晌,從乾坤袋裡抽出一條白絹,将水漬擦掉,拍了拍如臨大敵的小團子:“睡吧。”
-
第二日,沈澹盈雞鳴天還未亮就起了,出門時,便把那本厚厚的雲篆天書給葉漓白留了下來。
她感覺小白虎對符咒相關的東西很感興趣,讓它多看看總是好的。
沈澹盈來到神農谷。
伍蝶身為神農谷大弟子,每日有很多事要忙,現在天還未亮,四周漆黑,山中空氣很冷。沈澹盈等了半盞茶的功夫,才看見女子一襲雪白道袍,墨綠色鶴鼈,帶着手套,面前還帶着防護紗布,推開竹門走了出來。
伍蝶把酒缸放在桌上,揭開蓋子,低頭聞了聞:“最近大師姐倒是很忙的樣子。”
沈澹盈淡道:“日出,我要去杏壇授課,未時,前往仙光嶺督考。申時,浮山下一家富戶慘案須得去探查,戌時……”
伍蝶:“别說了。我知道你最近很缺錢。”
她重新将酒罐蓋好,遞給沈澹盈。
“這是我用紅雪散釀制的果酒,可在月圓之夜驅散你體内的寒氣,但這酒性很烈,切記不能多喝。”
伍蝶擡眼,冷冷道:“今夜滿月,早些回家。”
“不是什麼大事。”沈澹盈:“還是多謝你。”
“不是什麼大事?”伍蝶皺眉重複。
其它純陰之體(如果這個世界還存在純陰之體的話),月圓之夜早就全部都躲起來了。隻有她大師姐,滿月這天還全世界亂跑。
伍蝶依靠在桌前,看着沈澹盈頭也不回的離開。
窗外的微風輕拂,帶來一絲涼意。在伍蝶的眼中,大師姐依舊如同谪仙一般,孤傲冷豔,仿佛不食人間煙火。
很難想象,這就是她被生活所迫的模樣。
伍蝶忽然道:“大師姐,純陰之體,不該飼養靈獸,這是大忌,這點你應該是知道的。”
純陰之體的肉、血,對于妖獸來說,無不是進境良藥。
不少妖獸為了使自己的修為大漲,不惜铤而走險。
哪怕是有主仆契約的壓制都無用。
沈澹盈動作頓了頓,手停留在門上:“我知道,我沒打算一直飼養。”
伍蝶:“那你打算?”
沈澹盈:“等它長大一些,我便另尋他主。”
伍蝶沉默的喝着茶。
大師姐就算是為它找新主人,也不願意給她。
沈澹盈關上竹門,面無表情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