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來由王政掌權的城牆世界,自這次政變改革之後,改由兵團實施統治。兵團以将一己私利放于首位而威脅人類存續的不赦重罪,對那些政變中失敗舊體制成員,進行毫不留情的肅清行動。
議員一族以及其親信被削去爵位後,送往位于全國各地的收容所,殘存下來的貴族,當中的反兵□□與親兵□□,被賦予了高低分明的稅率,以杜絕他們之間同流合污。
自此,形同擺設性質的王政退居幕後。
後續調查結果發現,某些應該已被中央憲兵扼殺掉的革新技術,仍被暗中保留下來,為人類提供了改良武器的可能性。
那些由巨人創造構成雷伊斯家禮拜堂底下的龐大地下室,其中的發光礦石,被作為一種零消耗的資源分發給民衆加以利用,能夠晝夜不斷的為工地提供照明,使得生産力顯着提升。
而從肯尼臨終前得來的唯一一枚巨人藥劑,也如同至今仍是一團謎的世界,成為調查兵團無法解釋制造成因的謎團之一。
「也就是說,這枚能變成巨人的藥劑,當中成分含有人類的脊髓液?」
剛與各兵團高層開完這一個月來的彙報會議,來到隔壁房間繼續與埃爾文、利威爾、韓吉以及匹西斯進行商酌的總統薩克雷,對着桌上裝有不明液體的黑盒子,沉思片刻後脫口疑問。
韓吉點頭答道,「根據艾倫與女王那邊聽來的說法确實是,隻是這種液體一接觸到空氣,就會迅速氧化很難對其進行分析,可見它具有的科學水平遠遠淩駕于我們之上。」
「是嗎,那就無能為力了……不過看到這個,你們就沒想到别的嗎?」将雙手交疊于桌上的薩克雷,擡起藏于鏡片之下的銳利眼眸,繼而再道。
「那個東洋人,叫做詩織對嗎?他半個多月前,聽從軍團安排配合各種實驗,已經證實他并非能夠巨人化的人類。雖然其中原因我們無法得知,不過羅德·雷伊斯之所以對他出手,是想複制他的複原能力,藉此打造出一支完美軍隊吧?」
聽出薩克雷話語中的意欲圖謀,在場之人驟然一頓,背靠于牆邊的利威爾無聲地擡眼掃向薩克雷。
「薩克雷你這家夥給我打住!」匹西斯闆起張老臉,道道皺起的折痕都示意着對此的極度不滿,「你也看過藏在雷伊斯家的報告書,要是讓老百姓知道你所謂的完美軍隊是怎麼來的,我們兵團還怎麼擡頭見人!」
「當年是你給予援手才讓他躲過一劫的吧,匹西斯?」薩克雷神色自若,似早有此念頭,「我知道基于私情你下不去手,不過這個想法對人類而言其實并無壞處,不是嗎?」
「薩克雷總統,我認為——」
「什麼并無壞處?根本完全相反吧!」
埃爾文才剛說幾個字,便被身旁将雙手猛拍上桌的韓吉打斷。雖然她的面部表情已經努力克制,但肉眼可見的憤怒仍伴随着她急切語氣越發顯現而出。
她幾乎咬牙切齒,「身為為人類獻出心髒的士兵,如果有必要自然是義不容辭,可是就如同報告書上所述,一次針劑隻能短暫維持不到兩個月的效果,如果您真的打算實踐這個荒唐想法,本該成為最大戰力的人,卻成了隻能躺在床上的半死不活廢人,這才是對人類而言最大的壞處吧!」
「荒唐嗎……」相較于他們基于私情下的辯駁反對,薩克雷于各方權衡輕重下繼續道出打算,「假如這件荒唐想法成行的話,不也能因此提升你們調查兵團的存活率?」
薩克雷轉看向一旁不發一語的人,「你認為呢,利威爾?」
灰藍目光始終盯着他,未曾移動過分毫,「如果您是想問這個荒唐想法可不可行,我隻能回答,這個議題根本沒有半點值得讨論的地方。」
「喔?怎麼說?」
「您以為暫時得到這份複原能力,就能組成一支死不了的軍隊嗎?」徑直反問的利威爾,将一雙不以為然的冰冷眼眸,直視進薩克雷有些錯愕的眼中。
「這想像根本是異想天開,雜魚就是雜魚,弱小的家夥就算是死不了,不管人數再多還是完全派不上用場,我倒甯願和我們現在這個低存活率的調查兵團共赴戰場,總好過跟礙眼又礙事的雜魚們共事。」
「那個……其實利威爾想說的是……」
薩克雷擡手打斷韓吉,利威爾那番直爽坦白的話語令他笑了笑,而那斬釘截鐵的語調,同時也在暗示着,他最好是徹底斷了這個意圖。
「我明白了,确實是我太冒進了,一個跟你旗鼓相當足以媲美一個旅的戰力,和一群死不了的雜魚軍隊,哪方更有利于人類,兩者之間孰輕孰重,這議題确實無須多想。」
等薩克雷與一直朝他罵咧的匹西斯走遠後,忍耐許久的韓吉縱然深深吸好幾口氣,也平定不了滿腹怒火。一拳飽含她情緒的拳頭終是擊在桌面上,讓桌上黑盒子因此震移了位置。
她死盯着桌面,「沒想到總統竟然有這種打算……」
「薩克雷總統看重的是人類的利與弊,他有這樣的意圖我并不意外。」埃爾文淡道,「然而就像你們所說的,明擺在眼前的利害得失同時讓他明白,這個意圖有多麼不切實際。」
埃爾文看向一旁,「下午還有關于地下街的提案會議要開吧,利威爾?」
利威爾啊了一聲作為回應,想起不久後的會議内容。
由希斯特利亞發起,用王室的公款,和從肥得漏油的肥豬們那邊沒收的财産來接濟貧困階級,将地下街和牆内孤兒與窮人妥善安置,民衆支持蓋過那些貴族勢力聲音,沒意外的話,這次會議就能拍闆定案。
「韓吉,新式武器的進度如何?」
韓吉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埃爾文,一切如預期中進行着,成果展示的那一天,肯定讓出資者吓得連下巴都阖不起來。」
「很好。」埃爾文點點頭,拉攏着身上兵團制服,「各自都去進行自己的工作部分,兵團還有事情處理,我先走了。」
埃爾文前腳剛走,利威爾後腳随之跟上,打算為下午會議做提前準備,在被韓吉叫喚住時,扭頭看她。
「詩織目前負責通往希幹西那區的夜間道路開拓工作吧?」
利威爾擡了擡頭,「畢竟那家夥的夜晚經驗很豐富,也多虧那些跟屁股會發光的蟲子一樣的石頭很好的派上用場,作業進行得很順利。」
「那叫螢火蟲……」韓吉先是糾正他,爾後沉着一張臉,依然對薩克雷的行為耿耿于懷,「說真的,我剛才簡直快氣死了……你肯定也生氣了吧,利威爾?」
「沒有。」利威爾兩手兜進口袋,言簡意赅地回道,「他還沒做出讓我到那地步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