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公公,送岑副将回去了?”
林枞輕輕笑了笑,認真看她一眼:“雅姐姐這是要給殿下送醒酒湯?”
“是啊,殿下喝醉了,在屋子裡吐了,谷大人正在屋裡忙呢。”
林枞了然:“那勞煩雅姐姐跟谷大人說一聲,岑副将先跟柳副将回了柳府。”
“我曉得了。”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雨後初晴,磅礴的宮殿被雨水沖刷掉灰塵,在太陽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寝殿内,裴寒忱伸手讓宮人伺候自己穿衣,紫色衣衫加身,玉帶束起腰身,外加複雜卻大氣的外衫,襯的裴寒忱寬肩窄腰,佩上錦鯉銜尾白色玉佩,底下束着一根淡色垂穗,随着步伐間輕輕搖曳生靈。
“殿下受苦了。”谷伯在旁邊看着身着皇子服飾的裴寒忱,忍不住紅了眼眶。
裴寒忱無奈的歎口氣,尋常人看到他這一身裝扮大多是誇獎自己天潢貴胄,意氣風發,可唯獨谷伯會打量自己有沒有瘦,少時但凡發現自己瘦了些,谷伯都要用盡心思為自己添補,想到這,裴寒忱心裡一暖,聲音不自覺放輕了些。
“谷伯别擔心,我真的沒事,我在邊境過的很好。”
“好什麼好,瘦了這麼多,老奴當年就說要殿下帶上老奴去邊境,殿下不聽……”
裴寒忱揮退了幫他整理衣擺的宮人,走到谷伯面前溫聲道:“谷伯别生氣,以後我去哪都帶上谷伯。”
谷伯這才笑起來。
“快到上朝時間了,谷伯,我先走了。”
上朝的鐘聲敲響,大殿内朝臣依次排列,隊伍前便是已入朝堂的皇子。
聖上還未到,裴寒忱默不作聲看了周圍一眼,卻未發現裴行的身影,按理說,以他的年齡也應該封王入朝了。
“六弟在找誰?”裴玉見此開口問道。
“七弟呢?我記得他去年已經及冠,該封王入朝了。”
“呵,你說裴行?”裴永冷笑一聲:“他及不及冠冠誰又會在乎,恰好那時候你傳來消息大退南蠻,父皇一高興便設宴慶祝,也就忘了這件事。”
裴寒忱眉頭皺了皺。
幾位皇子中,不知為何,唯獨裴行最不受父皇召見,他居住在最偏遠的宮殿,被衆皇子欺辱,被下人克扣月奉……最後還是太子為他主持公道,眼下他既已經及冠,該是入朝為官的,可連這,父皇都忘記了嗎?
裴永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還想再說些什麼,聖上便走上了高位。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裴寒忱的錯覺,他總覺得今日的聖上有些疲憊,好似熬了一整晚。
行禮,封賞依次進行,隻是對于裴寒忱的封賞他有些意外。
那道聖旨響徹殿内,尖銳的聲音清清楚楚傳到每一個人耳中。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朕聞褒有德,賞至材,今六皇子文武兼全,宣德明恩,守節乘誼,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其加封為凜王,以北地益封萬戶,守虎符,另聞右相次子經明行修,忠正廉隅,二人良緣天作,佳偶天成,今下旨賜婚,成嘉瑞直美,特許擇日完婚。”
滿朝嘩然。
汴國曆史悠久,男妻不甚奇怪,朝中大臣不少都娶過男妻,更何況傳說汴國第一代君王其後便是男子。
可大臣們嘩然的不是這個,而是凜王的成婚對象竟是右相次子,這一封一賜,還有虎符掌管大軍,瞬間打亂了如今朝堂的趨勢,唯獨聖上跟右相遙遙相望。
而另一道賜婚的聖旨緊跟着出了宮殿朝宮外而去。
右相府内,澄院,窗前,蘭花冒着花苞,被風吹的左右搖動,花後,一人正執狼毫書寫着什麼。
“少爺……”小厮阿亂一臉着急,眼眶中含者淚花,緊緊盯着前方挺拔如松的身影。
那人眉眼如畫,眼眸澄澈,鼻梁高挺,唇如點朱,一身溫潤如玉的氣質隐隐透出文人傲骨,修長的手指無奈放下狼毫,溫溫和和的開口:“好了阿亂,這是我自己做的選擇,你别哭了。”
“少爺,你不是說要跟老爺一樣科考入士的嗎?我們現在去找老爺說不定還有機會。”阿亂眼淚汪汪的看着他。
那人歎口氣,手指撚了一塊綠豆糕塞到阿亂口中截住他的話:“聖旨已下,你我都無力回天,安安心心待着,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
“可是……可是我聽說那六皇子殺氣騰騰的,陰鸷狠厲,極難相處,萬一日後他打少爺怎麼辦?嗚嗚嗚……”
那人被他哭的頭疼,忍不住揉了揉額角:“别亂說,你都沒見過六皇子怎能胡亂猜測,世人口口相傳難免有誇大臆想的成分,況且,戰場之上難免沾染幾分殺意,再說昨日他得勝歸來,你又不是沒聽到街上百姓對他的愛戴,他是汴國的英雄,是我汴國之幸,日後不可再這般說了。”
阿亂還想說些什麼,院子裡就傳來腳步聲。
“是夫人來了。”阿亂抹着眼淚看了一眼窗戶抽抽搭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