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内觥籌交錯,朝堂官員和皇家都派人來祝賀,裴寒忱不動聲色看了一圈,瞄了一眼一直朝他擠眉弄眼窩在角落裡的岑溪,而後又收回了視線,招呼衆人喝酒。
酒過三巡,饒是裴寒忱臉上也帶了些紅暈。
裴永走過去,拍了拍裴寒忱的肩膀打着酒嗝說道:“六弟有福氣啊,雖說右相家的次子常不露面,可他哥哥那也是絕代風華的一個人物,想必次子也差不到哪去。”
隻是這話音裡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裴寒忱眉頭不悅的皺了皺,到底也沒說什麼。
“是啊六弟,”裴樂接話:“右相兩袖清風,如今看上了六弟定是覺得六弟有過人之才,日後飛黃騰達了可不要忘記哥哥啊。”
裴樂直接把話放到了明面上,衆人雖推杯換盞,可一直豎着耳朵關注着這邊,右相陌如松從一個侍讀一路爬到這個位置,總歸是有那麼幾分實力的,可他偏偏不願結交,不站任何隊伍,隻擁護聖上。而裴寒忱一回來,右相就将自己的次子嫁至凜王府内,如果說上個月虎符的事已經成了衆人心裡的刺,而右相與裴寒忱的捆綁才更是讓人警惕。
裴寒忱環視一周,他知道這群人中真心來觀禮的人很少,大多數人其實都是來摸情況。
思及到此,裴寒忱四兩撥千斤把話又推了回去:“五哥過慮了,賜婚乃是父皇下旨,談不上什麼飛黃騰達,日後在朝堂弟弟還要辛苦五哥照煩,在此先多謝過五哥了。”
裴樂一怔,随意擺擺手道:“都是兄弟何來辛苦?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來來來,喝酒喝酒。”
一群人轉瞬就把話頭咽了回去紛紛舉酒慶祝,裴寒忱挨着敬酒,直到裴行那一桌。
“六哥。”裴行擡眸看着裴寒忱,舉起酒杯低聲說道:“前些日子一直想出宮探望,卻是被耽擱了,還請六哥見諒。”
說什麼被耽誤,其實是他被忽視,一直被困在宮裡罷了,原本他也該是出宮建府的。
“小七,”裴寒忱壓低聲音:“你過得……可還好?”
裴行朝他笑了笑,眼眸中不自覺帶了笑意:“自然是好的,六哥不必擔心,隻是我囊中羞澀,實在送不出什麼大禮,這樣吧,等日後七哥需要幫助,盡管找我幫忙就是。”
裴寒忱看着他,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些什麼,那是一種相同的信念,深埋其中,隐忍不發。
“好。”裴寒忱握着酒杯一仰而盡。
院裡燃起了燭火,照的外面同白日一樣,隻是有些冷,裴寒忱留有一絲清明,暗地裡朝岑溪打了個手勢,岑溪了然,冷着臉端着酒杯走過去。
“王爺,今日您大婚,屬下恭祝王爺新婚。”岑溪說完沒等裴寒忱回話徑直将酒杯一仰而盡。
裴寒忱同樣冷了臉,沒說什麼,岑溪見此,敬完酒便退回了原位置。
廳内衆人對視一眼,繼續推杯換盞。
有幾個一直盯着角落裡的岑溪,岑溪覺察到那些視線,作出孤單失意的樣子一個勁的喝酒,可隻有他知道,他桌上的酒壺是賀松特意放好的白開水。
能喝醉才怪。
一直到半夜,裴寒忱才醉醺醺的回了新房,臨到門前,他特地瞄了一眼在門衛侍奉守夜的下人,見到熟悉的人,裴寒忱才放心推開門。
“王爺來了?”喜婆笑了笑,說了一堆吉利話,又協助新人喝交杯酒,而後剪下兩人的頭發放至荷包内。
“你們出去吧。”裴寒忱揉了揉額角,“剩下的我來。”
喜婆笑容一滞,也不好多說什麼,說了些揭蓋頭的事項便帶着衆人退下了。
凜王不怒自威,喜婆不敢不聽。
轉眼間,屋子裡隻剩了他們兩人,燭火噼裡啪啦作響,不斷跳躍着火苗,裴寒忱情不自禁放緩了呼吸,搭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攥緊。
而後,自蓋頭下露出火紅的衣擺。
裴寒忱慢慢走近,低頭看着規規矩矩坐在床榻上的人,想到拜堂時那蓋頭下露出的半截下巴,雖隻有一點,但也能看出是個妙人。
裴永說話難聽卻也沒有說錯,陌扶輕的哥哥陌橋楓英俊潇灑,他的弟弟總歸不會太差。
陌扶輕心髒劇烈跳動,那股強烈的視線聚集在他身上,讓他覺得自己好似刀砧上的魚肉,讓人宰割,這種感覺很不舒服,他看着前面站住的人,略有些緊張,想了想剛要開口,前面的人便有了動作。
還未等陌扶輕反應過來,他的蓋頭便被人扯掉,連帶着他也跟着晃了晃。
明眸皓齒,如琢如玉,神儀明秀,朗目疏眉。
白玉連環,與雪等色。置郎腕中,不辨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