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清楚裴寒忱說的對,他來京城不足一年,背後全靠他軍功撐着,朝中無人可用,局勢艱難,他的境遇實在是遭多了。
“下官還想着王爺手裡能有其它線索……”蕭安旭歎口氣,捏了捏眉心:“下官傳信給了李大人叫他務必在邊境好好查探一番,時至今天還沒有動靜。”
他們的證據終究還是太少了。
兩人陷入了沉默。
裴寒忱轉着茶杯,突然問道:“怎麼不見大舅哥?”
蕭安旭捏眉心的動作一愣:“王爺,你不會是要來處罰橋楓的吧?”
畢竟前些日子陌橋楓剛在裴寒忱頭上蹦哒了一番。
裴寒忱挑了挑眉毛:“本王在蕭大人心裡就是這般小氣的人?”
蕭安旭撇撇嘴沒有回話,心說當日韓詞韓大人就是因為去了你的兵權,你把人逮在宮門口将人絆倒了……
這事早就傳開了。
“下官叫橋楓去城門查驗了一番出入名冊。”
“不見得會查出什麼。”
蕭安旭點點頭,可能性太小,背後之人竟敢跟南蠻聯系,想必京城中的馬腳收拾的非常幹淨。
裴寒忱捏不準蕭安旭的想法,思索一番才慢慢開口:“這件事……時間太久,線索早已中斷,除了李大人叫人傳來的那封信外……若是不行,就放一放吧。”
“那怎麼行!”蕭安旭急忙起身:“當年太子出事時下官就覺得這件事不對勁了,好不容易有機會查清真相,怎能中途放棄!”
裴寒忱安靜地看着他。
蕭安旭無聲跟他對峙,良久才洩氣一般重新落座。
“太子殿下蒙難,是汴國之殇,天下學子誰不向往,誰不想有朝一日能跟着太子殿下開創盛世。”蕭安旭撐着額頭,嗓音沙啞:“他這般好的人,怎麼能走的不明不白。”
窗外梅枝一顫,雪花自花瓣上掉落。
裴寒忱側頭看着窗外隐隐約約的風景,心髒煩悶。
良久,裴寒忱才出聲:“那你就去查查趙原,切記打草驚蛇。”
蕭安旭一愣。
擡頭看向裴寒忱。
裴寒忱還保持着那個姿勢,大理寺外風景蕭條,除了竹子便是梅花,實在是沒什麼好看頭。
隻是那枝窗角的梅花,影子斑駁落在窗戶上,倒是讓裴寒忱想起了不少事。
小時候,宸妃離世,裴寒忱那段時間總是一言不發跑去溪宸宮待着。
每次找到他的都是太子裴淩。
可他找到裴寒忱的第一件事,不是責備詢問,而是抱起他這個半大的弟弟問些無關要緊的事,比如今日在學堂學了什麼,禦花園的梅花開的好要不要哥哥幫你折一枝……
那個冬季,裴寒忱的房間裡插滿了裴淩送他的梅花,折到最後,皇後實在是看不下去,叫裴淩改個其它東西禍害。
裴寒忱對皇宮所有的美好回憶,基本都是來自裴淩跟先皇後。
蕭安旭一直盯着默不作聲的裴寒忱,良久才反應過來:“王爺剛剛……是在試探下官?”
“是。”裴寒忱轉過頭:“太子是本王的哥哥,本王在這關頭摻和進來,隻想替他讨個公道。”
蕭安旭覆在桌面上的手慢慢收緊:“所以……這件事其實是王爺捅出來的,對嗎?”
裴寒忱沒有掩飾:“是,憑本王一己之力難以查清這件事,本王需要幫手。”
而從不站隊的清流蕭安旭便是其中之一。
不知為什麼,聽他那麼說,蕭安旭反倒松了一口氣。
“王爺倒是坦誠。”
裴寒忱端起茶杯:“憑你跟大舅哥的聰慧,等李大人自邊關回來,你們也能察覺到什麼。”
蕭安旭同樣端起茶杯:“可下官不一定會懷疑到王爺身上啊。”
兩人默契碰杯。
清茶入喉,有些事情便簡單了許多。
蕭安旭放下茶杯,好奇道:“王爺就這麼把這件事告訴了下官,就不怕下官捅到其他皇子那邊?”
裴寒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将空茶杯往他那邊挪了挪:“蕭大人是已經懷疑那幾位了?”
“下官又不傻!”蕭安旭拎起茶壺将兩人茶杯滿上:“太子戰死後,得力者是誰滿朝文武怕是都知道,隻是他們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