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橋楓頓感不妙。

他捏緊筷子，心裡直嘀咕怕是他家來了一隻出栅欄的豬。

此次來陌府本就是有要事商量，陌夫人明事理，借着累了的由頭将那四人攆去書房，門外隻留了十六把守。

陌相作在一邊打量着裴寒忱，默默心底歎口氣。

若非當年太子一事，如今的裴寒忱怕是已經是飄搖山莊的少主了。

陌相不傻，剛開始他确實以為裴寒忱是為了那個位子才回來的，他本想将陌扶輕嫁給他後暫時護住他，日後再慢慢勸解，可回去京後裴寒忱卻沒有什麼動作，直到自家大兒子跟他聊起裴寒忱時因為太過氣憤，把裴寒忱的事抖摟了個幹淨，他這才知道裴寒忱的真正目的。

那一夜，陌相點燈到天亮。

終究是他們老一輩的無用，才逼得裴寒忱重入汴京。

“近日橋楓一直在查春獵那件事，雖有了進展，卻斷在了獨崖門上。”陌如松撈起茶盞：“獨崖門與皇城是有些聯系的，隻是王爺估計也聽說了，獨崖門一夜之間被滅門的事。”

裴寒忱點點頭：“怕是幕後之人知道了大舅哥已經查到獨崖門，所以才将他們滅口。”

“現場我去看了。”陌橋楓擺正了神色：“現場收拾的很幹淨，獨崖門宗卷被大火付之一炬，隻是觀那些人的傷口像是軍中武器所為。”

“是軍隊。”裴寒忱皺了皺眉頭：“可有查過近日軍隊調動的記錄？”

陌橋楓搖搖頭：“并無記錄，要麼是幕後之人抹去了記錄，但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

“要麼是私軍。”裴寒忱擡起眼眸，眼中的戲谑盡數消失：“去年宋關一案還未查完，他将那些鐵器運往何處還沒查出來，如今倒是個機會。”

“與我想的一樣。”陌橋楓手掌搭在桌面上來回敲打着，寂靜的屋子裡隻剩他指尖碰觸桌面的聲音。

本以為太子一案已是複雜，如今又牽扯出這些，雖然兩個案子看着并無相關之處，可裴寒忱總覺得這些事情的背後有必然的聯系。

陌橋楓：“我叫人将獨崖門殘留的屍體帶回了大理寺，王爺有空不妨去看看。”

雖不想承認，但裴寒忱于軍中一事比他熟悉，他有預感，裴寒忱一定能從那群屍體上發現什麼。

裴寒忱點點頭。

“第二件事。”陌橋楓看向裴寒忱，臉上有些難看：“我們在禮部插了人，線人禀告說岑溪進了禮部。”

裴寒忱看了一眼兀自喝茶的陌扶輕，見他沒有動靜，便猶豫着自己要不要開口告訴他們岑溪是自己這邊的人。

室内一時沉寂了下來。

清茶入喉，沖淡了嗓子的疼痛，陌扶輕放下茶盞：“此事不如由着岑溪，我們也好看看他到底是被誰指使着聯系南蠻。”

裴寒忱挑了挑眉毛，他這意思是不告訴陌相他們岑溪的事？

“不用，這事蕭大人已經查到了，之前春獵一事便是五殿下将岑溪調去了獵場幫忙。”

倒是跟岑溪說的一樣。

陌扶輕跟裴寒忱對視一眼，心裡有了底。

“岑溪現在還掀不起什麼風浪，哥哥不如叫潛入禮部的探子多查查南蠻這一塊。”

陌相看着這三個孩子，捏着下巴想了一會開口道：“說起南蠻，今日倒是聽說了一件事。”

三人齊齊看向陌相。

陌相呵呵一笑：“早上隻聽說甄大人招攬了一個江湖遊醫，據說那個江湖遊醫能生死人肉白骨。”

三人瞬間就明白了甄慎的用意。

甄慎是甄妃的母家，皇宮内，可就裴永一個嫡親外孫。

“裴永都被關了緊閉，他母家還不消停？”裴寒忱單手撐額，趁着另外兩人不注意，朝陌扶輕抛了個媚眼。

陌扶輕擡手輕咳一聲：“三殿下本就不是個消停的人，幾年前他被關了禁閉，後面還不是照樣拉攏入朝堂？”

“呵。”裴寒忱嗤笑一聲：“他還真是野火燒不盡。”

“蜚蠊要是能一鞋底糊死，那就不叫蜚蠊了。”陌橋楓在旁邊默默補刀：“南蠻那麼大一個助力，我不信他不心動，隻是沒想到啊，宮牆深厚依然擋不住他的狼子野心。”

陌橋楓跟裴寒忱默契對視一眼：“機會。”

這确實是個機會，裴永已然失心，若是此時被查出與南蠻有勾結，想必聖上會徹底抛棄這個兒子。

“甄慎想借醫治達布裡的由頭來接觸聖女，咱們怎麼着也該幫一把。”裴寒忱笑眯眯看着陌相：“嶽父大人覺得如何？”

陌相輕飄飄看了一眼下面這三隻小狐狸，邊品茶邊說道：“甄慎這個老不死的年輕時候還給你們母親寫過情詩……呵，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熊樣！那酸詩跟他這個人一樣看着讓人倒胃口，是該教訓一下的。”

裴寒忱：“……”

陌橋楓：“…………”

這是重點嗎？

陌相說完，伸了伸胳膊：“年紀大了坐不住，聽說那個江湖遊醫正往汴京趕，既然誰都沒有見過，那老夫說十七便是江湖遊醫怕是也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