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忱收回視線,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擡頭時,原本平靜的眸子烏雲翻湧,好在他周圍沒有人,也就無人窺探那濃郁的殺氣。
自他接到十七的傳信,裴寒忱就一直在佯裝冷靜,實際上,他早就想殺回汴京取了裴玉的項上人頭。
他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壓制住那股沖動,扶輕重要,可一直跟着他走到今天的所有人都在等他這個機會,等這個讓裴淩之死真相大白的機會,所以裴寒忱不敢賭,他的天秤壓了太多人,容不得他沖動。
“扶輕……”裴寒忱低聲呢喃一句:“你可要好好的……”
月色低濃,十五的月亮總是最亮的,陌扶輕靠在窗戶邊上品茶裳月,忍不住思念着裴寒忱,如此美景卻偏偏有個煞風景的人。
“扶輕,你在想什麼?”裴玉坐在他對面撐着額角盯着他。
陌扶輕冷冷瞥他一眼,一言不發。
裴玉也不惱,繼續猜道:“該不會是在想裴寒忱吧,他那般對你,你怎麼還那麼死心塌地?”
原來他還不知道他跟裴寒忱都是裝的,本來還以為以裴玉的能力早就查到他們是裝的了。
“王爺就算再難為我,也顧及着陌府的面子,而你……”陌扶輕上下打量着裴玉,一字一句:“心思深沉,難為良用。”
裴玉笑眯眯:“……”
紅果說得對,陌扶輕有些地方果然是帶刺的,沒關系,鮮豔的花朵都被自己圈起來了,帶點刺也有着别樣的情趣,等他尋個時機拔了他的刺,他就要陌扶輕完完整整的屬于他。
可裴玉記得,小時候的陌扶輕玉雪可愛,會乖乖的叫自己哥哥,也會伸出白嫩嫩的小手給自己遞上一顆糖,為了那顆糖,他惦記了那麼多年,竟被裴寒忱搶了先,明明是他們最先認識的,可到頭來記得這件事,隻有他一人。
陌扶輕早就忘記了。
裴玉正想的認真,紅果輕輕上前一步:“殿下,林大人來了。”
陌扶輕看了裴玉一眼,雖未說,但那眼神裡的“滾”字都要凝成實質了。
裴玉忽然覺得他有些好玩。
“叫他進來就是,反正現在凜王府也沒有什麼威脅了,扶輕也在這,暴露了身份也沒什麼。”
陌扶輕裝作不明所以的樣子,有些疑惑地看着裴玉。
裴玉親自沏好茶,道:“扶輕,待會還有個熟人……”
來的,是林枞。
陌扶輕看着林枞跪在他們面前回話的時候,假裝一驚。
裴玉好像很滿意他的表現,翹着二郎腿朝林枞擺擺手:“來,叫你曾經的主子好好看看。”
林枞聽話地擡起頭:“殿下說錯了,奴的主子自始至終都隻是殿下。”
陌扶輕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你是負責灑掃的……凜王府何曾虧欠過你!”
林枞在陌扶輕憤怒的聲音中擡起頭,臉上不複往日的恭敬,帶股子怨恨。
一閃而逝,快到陌扶輕還隻當自己是看錯了。
“王妃體恤下人,我等自然感激,不過林枞早就是殿下的人了,派去王府也隻行監視之責。”
“呵,别把這麼龌龊之事想的自己很偉大一樣。”陌扶輕不屑置辯,轉過頭繼續賞月。
裴玉彎腰扶起林枞,問道:“王府眼下如何了?”
“回殿下的話,王府現在亂成一團,王妃失蹤一事估計已經傳給了凜王。”
“做得好。”
林枞自他踏進屋子以來,心情就有些差,尤其是看到裴玉跟陌扶輕同坐一桌時,心情暴躁到了極點,隻不過他沒有表現出分毫,他知道他的主子最喜歡他什麼樣子,隻是陌扶輕實在是礙眼,若非現在陌扶輕還坐在這裡,如今的他們早就滾去了榻上。
“殿下,您交給林枞的事情林枞已經完成了,那林枞是不是可以回來了……”
裴玉将他扶起來後就松了手,心悅之人就在身旁去,他可不想當着陌扶輕的面與林枞暧昧。
“王府一事還需要你操心,等裴寒忱回來,他的消息還需要你幫忙監視,不過你放心,等本殿下奪回兵權,就将你接出王府。”
林枞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到陌扶輕的冷笑:“做夢!裴玉,你永遠也别想得到王爺手中的兵權!”
裴玉重新落了座,眉眼間帶了些寵溺的笑意:“扶輕,你就這麼不看好我嗎?”
林枞垂在袖子裡的手猛地收緊。
他陪了裴玉這麼久,任他索取了這麼久,可裴玉面對自己的時候永遠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連自稱也是“本殿下”;若他一直都是這麼高高在上的樣子也就算了,可裴玉在陌扶輕面前卻沒有一點皇子的架子,甚至連自稱也是“我”,給足了陌扶輕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