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就這麼盼望着，三五天冒出芽的菜地給前線士兵帶來一抹生機，人人積極地照顧這一方碧綠，也有人前一天還給菜苗澆水，後一天就再也睜不開眼睛。

那片菜地聽過笑聲，聽過思念的話語，聽過僥幸逃生的慶幸，聽過新兵的蛻變，聽過老兵的吐槽，複雜地長出一片鮮甜的嫩葉和果實。

“隔壁毛子兵想問我們借番茄蘸薯條，借是不可能借的。咱們換點什麼過來？”

炊事班老兵抽着煙鬥，“你們得問問小李同志，那是人家的菜地。”

李暮裡被班長壓着肩膀：“小李同志，依我說，他們新研發出來的追蹤閃電地雷就不錯，小型氣象武器。咱不要，咱就讓技術員去看兩眼，肯定能造出來！”

“班長，侵權不？”李暮裡哪敢說話，這跟明搶有什麼區别。

“他們沒申請專利，咱趕緊把他們技術換過來，能換不少士兵安全回到壁壘。靠你了!”

班長結實的兩巴掌拍在李暮裡背上，快吐血了要。

末世士兵的身材和力量也太誇張了。

李暮裡抱着一紙箱番茄站到毛子兵身前，看到小山似的體型，真好奇末世人都吃什麼長大，不是說隻有罐頭，但個個看起來都像三口一頭豬，五口一頭牛。

“我們要~”

“要什麼？”

李暮裡想要命，跑還來得及嗎？

明棠作為外交官及時出現：“聽說你們做了新型氣象武器，能看看嗎？”

“哦。可以。”毛子兵拿走番茄，李暮裡又把明棠逗笑了。

“别怕，他們是我軍友好方。”明棠頭戴藍色貝雷帽，背後背着布條裹起來的Gun。

“認真說起來不算我們研發的，發明者在發明時得到了X特區的指導。球形閃電追蹤雷是X特區産物。”

綠洲堡壘的巡查無人機，李時珍的抑制劑，乃至打擊範圍極大的氣象武器，X特區一直神秘又強大。

明棠安心地呼出一口氣，“難怪你們沒有申請專利。”

“前線得罪不起X特區，負責人來信說她很驕傲她有一個善良的女兒，可惜她本人不是。我覺得把東西還給你是對的。”

李暮裡感慨大人物就是會說話，捧女兒還帶威脅，誰還敢跟明棠過不去。

可怕可怕。

氣象武器成果雙手奉送，他們還很開心白得了一箱新鮮番茄。

“他們開心得很奇怪。”李暮裡說不上來的奇怪。

明棠笑，“奇怪嗎？這是母親犧牲自己，我們一家分崩離析換來的。”

李暮裡被她的笑刺痛。沒有怨氣，隻道尋常，才更讓人心疼。

炊事班老兵坐在土坡上聽李暮裡講清楚來龍去脈，抽着煙鬥緩緩給出解答。

“我們過去說‘人情世故’，實際上是為了争取有限的稀缺資源。明棠不需要，她的父母都是有影響力的人物，而且影響力大到決定人類的命運。

有扭轉萬象的能力，依然為人類服務，越是容易碰觸紅線的人呢越嚴謹、越是利他。人們自然敬他們如敬神。

他們是神，不是奴仆。明棠是他們留在外界的觸角，試探外人對他們的态度。”

李暮裡細品這耐人尋味的博弈。

“所以小餅幹要坦然地接受，還要保持自己的判斷，做X特區在外界靈活的觸手。她的形象代表着X特區裡諸神在人們心中的形象，接受一切反饋給X特區。”

老兵眼睛眯起來：“是的，這是一個造神的時代。人類需要指引，需要有人飛升，需要有人犧牲。”

話題有些深了，炊事班老兵提到了艾茉：“你在中央元字号壁壘見過那些明星嗎，其中一位全民明星是大衆情人，誰看她一眼都會愛上她來着？”

李暮裡打趣，“您老也想見她？”

“紅衣戰神，誰不想一睹她的風采？”老兵眼睛又亮了，“有人造了天堂，有人做冷臉守門的神，還有人成了站在地獄大門前飛吻的魅魔。人們都笑着被她勾進地獄呢！”

李暮裡在孵化基地見過那人倩影，飒爽，老虎當寵物帶出門，是個狠人。

人們向往美麗強大的事物，向往恣意生活又不會對自己造成壞影響的人，就像看爽文。

夜涼了，老兵咳嗽幾聲，“高維網會覆蓋地面，等夢弧系統普及的時候，就能在系統裡見到她了。要多活幾年才好。”

老兵朝宿舍走，李暮裡咀嚼老兵說的話。

在廢土上，高維網依舊覆蓋地面，卻再沒有人見過她。

主神們，像迷一樣。

……

“我的雞少了三隻。”李暮裡蹲在雞圈周圍找偷盜者的痕迹。

除了幾滴滴濺型血迹，沒有别的痕迹。

明棠根據滴濺形狀算出血從什麼高度滴下來，“基地進變異種了，野生變異，有翼，進食方式主吞食。綜合來看。鳥類變異種符合條件。”

“要向上報告，全軍警戒嗎？”

明棠搖頭：“這隻變異種剛剛變異，會控制食量，還具有獨立思維。鳥類偏獨居，但變異種在變異最後階段最後會有群體性，最好是跟蹤它找到天空變異種的聚集地。”

第二晚，變異種又來偷雞，李暮裡在夜視望遠鏡裡看見那是一隻鷹頭人身的血紅色怪物，身後有巨大的翅膀，沒有羽毛隻有骨架撐起來的一層肉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