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深不理他，回到桌前等A區善後完畢。

88坐在窗前盯着李暮裡像蝴蝶一樣撲棱兩隻胳膊到處跑，深覺現實世界的黑鬼也是個有意思的人。

“我聽說他是你睡過來的顧問，002也有以色事人的一天。”

林秋深偷用88的咖啡機煮咖啡，豆子沒烘夠時間，咖啡十分酸澀。

“你也隻有這種貨嗎？”林秋深習慣從88手裡順東西，88的品味值得相信。

“珍惜吧，這是第一批豆子。他沒有給你留？”

林秋深以為李暮裡隻賣香煙，原來他不僅能種煙草，還能種咖啡果。

88拱火，“他送給楊玉環三袋豆子，給他手磨第一杯咖啡。”

“你再拱火，我就查抄這些東西。”林秋深洗幹淨杯子放回原處。

88信他翻臉的本事廢土第一。拉上窗簾，拿一本《機械運行》圖冊在台燈下閱讀。

林秋深上線安排原始密林探索日程。兩位舊友待在房間裡怡然自得，全然不顧外面發生什麼。

林秋深的計劃書寫到一半，韓勝堯報告礦場附近已經“打掃”幹淨，士兵正在紮營。

“列車半小時後返程，88你還有反悔的時間。”

88合上圖冊，“請002推我下車吧。”

“死了怎麼辦？”林秋深手搭在輪椅把手轉向門口。

“為執行官大人感到遺憾，不會有比我更能讓你占到便宜的人了。”88把圖冊放進機關輪椅附帶的收縮書夾裡，給自己掖好毯子，撫平膝上的褶皺。

曠野的寒風撲面而來，初冬不見陽光的空氣幹燥淩冽，粗暴地蹂躏人類的長發，美麗的卷發被風抓成油膩的小縷抽打臉龐。

這和88想象地出場方式不太一樣。

林秋深壞笑，“你自己選的。”

足不出戶的深宅硬要為了愛情跑到邊境拓荒，讓人看不懂是愛情更偉大還是病情更穩固。

88，一名永遠真誠的人類，難能可貴，因此渾身傷痕。

88從胸前抽出可伸縮反射檢察鏡，林秋深抽出另一隻竹節尖頭刷。

88最慣用的工具就是檢查鏡，用它盤頭免不得頭發散散落落。林秋深為了日後不聽他抱怨頭發之類的話題，及時制止。

88笑他活得真累，換那隻尖頭刷把頭發盤在腦後。

四個士兵拖着礦洞運貨的小闆車載88的輪椅，林秋深不急不慢走在後面看88在車上颠簸。

可怕的報複心。

列車返程，孤鷹在上空盤旋。

前途未蔔，拓荒隊伍背水一戰。

白頭雕從密林上空飛回，口銜一朵藍色小花落在輪椅背上。

88接過花，用左手輕輕扇風，鼻下送來輕微花香。

他朝李暮裡望去，那人也正看他。

“謝謝”，他摸摸它的翎羽，白頭雕再次升空。

李暮裡勾唇，向前走撞在一人胸膛，“執行官大人，别擋路。”

“顧問先生稍微顧忌自己的形象。”

李暮裡放開對白頭雕的控制，任那驚慌的鳥兒朝荒原密林深處逃竄。

“早點習慣。”

“習慣不了。”

“别耍無賴。林秋深你犯什麼毛病？”

林秋深岔開話題：“按時吃藥。”

這個人是在提醒有毛病的是他。

“呵，”李暮裡轉頭回去搭自己的帳篷。

L區五人的帳篷中間架起來一口鍋，白天魏含和刀姐出去收集幹草和動物糞便用來點火。從礦洞裡汲地下水倒進去煮沸。保鮮易拉罐裡倒出壓縮土豆片和泡過的菌子幹，用湯勺把吸水後的土豆和菌子煮沸攪成一鍋羹湯，加入鹽和幹辣椒調味。

空的易拉罐用刀滑成兩個半圓柱用來盛湯。

朝魯捧着辣糊糊的土豆羹小口小口抿進嘴裡，眼縫裡溢出水。有滋有味，熱騰騰的食物，“好久沒吃到了”。

“吃，我的也給你。”魏含把土豆羹塞給他。

菌哥、刀姐和姜今投來見鬼的目光。

“看什麼，我不餓！”

魏含真不餓，甚至有點撐，究其原因要歸功于阮铨的營養液。

A區将士圍着礦場晚訓，六人捧着冒熱氣的湯數他們跑了幾圈，把人饞得牙癢癢。

阮铨推着88出來遛彎，“他們煮了飯。”

整個營地隻有他們這裡升了火，提前吃早飯。

阮铨和88加入烤火隊伍，L區幾位盯着恍若天人的88愣神兒，心聲一緻——他也太好看了！

廢土之上還能生出天仙兒似的人，與荒蕪的周遭格格不入。

看到他的腿不禁歎息，這片土地貧瘠到底養不好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