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枝已經死了,李暮裡還是沒有勇氣去探究她留下的東西。
神經錨被正式投入軍中使用,X特區負責人的橄榄枝他接住了,然後呢?
楊玉環為什麼和林秋深一起隐瞞他身上發生的事,他們不是一向不和嗎?
疼痛如同觸電般席卷大腦,李暮裡突然跪倒,抱着頭蜷縮成一團——還有這該死的頭痛症,除了該死的戰後創傷應激反應還會不明原因不分時段的發作。
“哼,哈哈哈哈哈!反正已經半死不活了,就用半條命再玩一把。”李暮裡戒不了賭,不能戒。這世界對他來說不确定性太多了,膽小一定會提前完蛋。
扶着腦袋爬起來,往L區小組其他五人那裡各走一趟送東西。
“讓他病着,病到第六天,要死得很有節奏。”李暮裡留下東西,搖搖晃晃從培養床基料上起來走到下一家。
刀姐已經遞交提前服役申請,根據A區“就近分配”原則她會被分到拓荒軍,房雨婵要一個新人,L區上層會同意。
姜今像隻蘑菇,待在角落裡寫寫畫畫,存在感不高。囑咐刀姐和菌哥多照顧,大多時候就讓他蜷縮在角落裡,誰都注意不到,悄悄活着就好。
礦洞被菅明光的人守住入口,李暮裡代理002,他們攔不住。
朝魯披着汗衫坐在牆邊,“突然說要補造幾支獵槍,原來是軟禁。萬一我們逃出去,還要給我們上罪名。”
朝魯老爺子聽完也明白了是什麼情況,救他的這位小友本身的境地也危機重重。
“我會看住他的。這五天我們就待在礦洞裡,哪裡也不去。”
李暮裡留下兩包營養液和給朝魯的一盒煙,轉身離開。
魏含等他離開走過來抱起營養液吸食。
朝魯老爺子揉揉眼睛:“你不問他來說什麼嗎?”
“有什麼好問,他不讓我知道肯定有他的道理。”魏含喝完營養液又拿起打鐵錘,一錘接一錘,火花四濺。
朝魯走過來,“你一定很想幫他。”
“砰!”魏含狠狠落下一錘,喉嚨裡憋不出話。
他想啊,他當然想,可他除了一點力氣什麼用都沒有。這點力氣在正規軍面前不足為道。
魏含想,想他是可以當隊友的人選,但是接觸到學校和遊戲以外的世界,廢土竟然讓他感到陌生。
應接不暇的怪物,蒼白交火的人心,他是夾縫中最弱小的存在。一個有點力氣的流氓、混混,既不如人,也不如怪物。
魏含信誓旦旦地說過可以将李暮裡保護好,讓他全頭全尾的回L區。他說的都是屁話,李暮裡不帶上他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沒用啊!
“老爺子,我沒用啊!我什麼用都沒有!”
水滴落在燒紅的鐵上,“滋滋啦啦”的響。
朝魯将額頭上的草繩系得更緊,把眼縫拉開,“大聖一開始也是隻上蹿下跳的猴,要拜菩提老祖學本領,要進煉丹爐燒夠四十九天才能大鬧天空,火眼金睛辨妖魔。”
“哈?去哪學?我隻學過種地,老師隻教過這個!”魏含按照朝魯老爺子的話想一番,他說的那些東西根本沒有地方學,“破學校,隻教種地,害我變不成齊天大聖!”
朝魯意識到自己的安慰變成強心劑了。
魏含一整個暴走,罵罵咧咧,從上罵到下。朝魯聽到好多L區的人名。
有句話說得好,強者從不抱怨環境。魏含不是強者,“怎麼了,我就罵了,我揍不到他們臉上還不能罵兩句嗎?”
魏含不僅抱怨環境,還抱怨強者。
他抄起打鐵錘“砰砰”敲起鐵塊,朝魯走回牆根默默抽煙。
魏含是朝魯見過哄起來最不費力氣的小孩,他自己能把那口惡氣出了。仿佛他生來就是為了出一口氣。
日頭到了一天最盛的時候,在冬天沒有任何溫度。
既光明,又冷淡。
李暮裡縮在床邊看直播,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待在小小的縫隙裡,依靠着床,小而逼仄的空間就像母親溫暖的子宮,與安全相關的某些元素集中在這裡,無論此刻在做什麼都感到無比安心。
投屏畫面裡,林秋深抱着小桃花揮舞死神鐮收割小怪。
拿頂級裝備割死兒童繪本畫風的小怪物,被死神鐮收割的怪物不會再刷新。不過沒關系,主神副本原本就是一次性遊戲。
“小桃花,說好了誰都不許死,要加油。”
濃稠綿滑的藍色營養液被吸食進腹中,酸酸甜甜是阮铨強烈推薦的青蘋果味。李暮裡原本想帶回去讓蘑菇蛋研究怎麼複刻,魏含食用之後一星期才感覺到餓,比一般營養液持久耐消化。
“不知道那個男高中生回X特區之後怎麼樣了”,李暮裡将吸食幹淨的營養液包裝袋扔進火爐。連X特區的人到地面來都逃不過,廢土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人都該死,沒有人是特例。
「奶奶,我有一計,不太高明。玩脫了咱們下輩子見。」
惟望吾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是不可能了。
李暮裡守到淩晨,副本第二階段還剩24小時,剩餘玩家三千七百四十一個。絕大多數人已經死了。
……
劉子暇一臉懵逼,薩提亞組合管他要一個叫阿斯蒙的魅魔。
“你們腦袋有毛病嗎,我會直接殺了你們所有人,抓走聖職者玩計謀太費力氣了。”
鬼新娘輕撫少爺臉頰,那張病态紅潤的臉在她手中如同精巧的陶瓷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