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海山同意林秋深,諸神是在人們無數次從天地演變中确認的神。諸神的研究成果實實在在幫助地下城的人類躲過一次又一次災難,這個過程中人們觸摸到實質的神,放棄了虛居高位的神。
人們信仰主神也非常方便,沒有儀式,想怎麼信怎麼信。信邪了也是信,例如邪神組織,以毀神為信念,但首先他們認同其存在,信仰其強大。隻要不背神,一切信仰方式都合理存在。
“上古神沒了,不是還有主神和其下諸神,難道沒有形成新的神學體系?”
“諸神是智力、技術與資源的結合體,沒有不可捉摸的神力,也不可能與人類同在。人類對他們信仰是感激和崇拜,立足于‘安全’的基礎上。”安全的意思就是他們死得透徹,涼得安心,“神聖之地是諸神最後一點印象,他們都不想售後服務。執行者和X特區研究員早就研究過他們,沒有秘密,沒有意義。”
林秋深接手進入神聖之地權限時,長老和梁海山的說法一樣,禁地永遠守衛諸神清淨:“主神副本殺人怎麼解釋?”諸神的意識如同棋子被封印在副本中,副本開啟,意識解禁,諸神降臨。和梁海山說的完全相背。
“我不知道。”
梁海山沒有解釋,他聽話幹活,主神想幹什麼他猜不到。他的叙述裡隻能有客觀,不能參雜自己作為親身經曆者的主觀。
李暮裡換個問法:“你知道什麼?”
“神和神,不一樣。”梁海山說不清,諸神不一樣。
“有反叛者?”
“絕對不可能!”
梁海山暴怒地否定,李暮裡往旁邊挪了挪,他又把人惹毛了:“抱歉。”
“是主神的安排?”林秋深示意李暮裡靠過來。
“沒有這段記錄。”
“你隻受命于主神明離對嗎?”
林秋深提出的問題讓梁海山和李暮裡刹那間頭腦爆炸。梁海山為主神明離服務,對另外兩位主神的記錄存在盲區。
“執筆人與諸神共同生活,記錄。像我這樣的執筆人還有好幾位,我們沒見過面,所有人的稿件都交由我來審核。人都是艾茉和明離親自挑的,我們從不懷疑過自己人。”
林秋深給李暮裡遞眼神,李暮裡眉毛聳動,挑唇向梁海山開口:“神仙,您何以這麼自信,說到底您是打工的。”
“三位主神值得相信,”梁海山不自信,但那三位不屑用謊言達成目的。他們是陽謀代言人。
主神沒有撒謊,諸神沒有背叛,那副本裡的意識是誰?
寒意從後脊升起,梁海山和李暮裡抱着胳膊蜷縮起來。
林秋深背靠溫泉池邊,蜜瞳中閃現微芒:“蟲子。”
不是諸神的意識,是貨真價實的「蟲子」。
“蟲子?”李暮裡吃驚主神為什麼在殺人副本裡藏蟲子?
梁海山細細回憶,那些被編進副本的東西,001親自藏進去的意識,和部分諸神在系統中的虛拟皮膚一模一樣。并非全部諸神都被編進副本,有些人是梁海山看着死的。如果他們“死而複生”,蟲子确實是個好解釋。
雖然不明白那三位要幹什麼,但事情發展的方向已經明了:“諸神降臨,必然發生。人神相争,必然發生。”
第一代諸神身死,藏于殺人副本的第二代諸神是僞神。
“餅幹姐和柴霄……”
“他們你放心,我親眼看着進去的。”
林秋深:“障眼法。”
以自己的親子掩蓋諸神皮囊下的蟲子,明棠和柴霄當衆慘死,信服力無可比拟。
“主神想讓世人以為諸神即将降臨?”
“實際上塞進去的是蟲子?”
梁海山和李暮裡發自心底地想知道:“為什麼啊?”
“看我沒用,我也不知道。”林秋深計劃召集院長們一起開會。主神的博弈參雜蟲子進來,按照執行者的義務守則,二代諸神必屠之。人神相争,不可避免。
李暮裡回想起荊棘挑寶石的場景:“你對主神了解嗎,性格、喜好、特征有沒有記錄?”
“不在記錄範圍内。”執筆人單純記錄發生的事,不能參雜對做事人的評判,既不贊揚,也不貶低。
“單說你對他們的印象。”
“諸神是人,主神說不清是什麼東西。”
人聰明也該有極限,主神可敬畏之處在于你看不到所謂的極限。潘多拉組織也曾宣揚過他們是披着人皮的外星人要毀滅母星之類的傳言,三位主神沒有出手,官方的手段十分直接,參與此類話題的人一律作為D級人員留守地面永不接觸夢弧系統。話題本身是禁忌,在救世那個時間段,動搖軍心視為反人類罪。
此後關于他們三位是什麼的話題再沒有出現,再之後就隻是神。
“喜好、特征呢?”
“天知道。末世資源緊張,天神老子下凡也得啃蘿蔔白菜,番茄當水果。資源向X特區傾斜也隻保證他們過得正常。愛好,多奢侈的詞啊。”梁海山動動手從溫泉館菜單面闆購買一籃子水果,執行者僞裝的服務生端着果籃放在池邊。
梁海山拿起一顆青蘋果咬上一大口:“味道,口感都靠算。陽光雨水土壤濕度都是數據,夢弧系統的算力在末世之後就用在這種地方,人們在系統裡過上和現實(末世前)差不多的日子。”
“但是,你們知道神仙怎麼過日子嗎?”梁海山突然回頭對那個執行者冷臉,“上司說話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聽,你想聽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