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李暮裡恨不能飛回S區二十四小時盯着小桃花，他不能承受失去她的代價。

教院停駐後，白發人從S區銷聲匿迹。持續一月有餘，營地裡又能看到李暮裡在釀造坊門前擺搖椅裡曬太陽，衆人松一口氣。

一月底開學，邊境的溫棚搭建完成，第一批農區實習生不遠萬裡奔赴邊疆種植園。魏含背着一包種子再次來到邊境營地。

魏含對邊境營地熟悉之際，一下車就脫離大部隊闖進舊營地，李暮裡躲都來不及。

“黑鬼，你是我哥們還是我姐哥們，你聽她的話幹嘛，我同意了嗎？”

李暮裡确信魏含有上天入地的本事，隻得一邊通知魏晗一邊哄：“你的金箍棒在小賣部工作間。”

“一碼歸一碼，你現在告訴我，你把我當哥們還是聽我姐的？”魏含較起真難勸，李暮裡領着他到礦洞裡去找朝魯老爺子。

“把你當哥們才讓你按兵不動，老實去MCN公司拿個實習證明，畢業之後你想幹什麼都成。”

魏含卻是不聽，“拓荒也給開實習證明，種地也給開實習證明，别想哄我，你就是站我姐那邊。”

“你姐為你考慮，”李暮裡言盡于此。

“哼，她隻會讓我幹我不想幹的事情！”

李暮裡讓他住以前的礦洞，繼續到舊營地食堂吃飯，但隻許種地，不許再和A區士兵起沖突。

邊境種植園剪彩，李暮裡出現在A大學生面前引起一陣歡呼，刀姐、菌哥、姜今站在他身後，全場在他和張禮軍共同剪彩之後掌聲沸騰。

學生們魚貫而入設置種植園内的機械化培育區，魏含和學生們一起看L區小組三人跟在李暮裡身後，他們走在與實習生平行的另一條路。

魏含仿佛遭遇背叛，垂下頭落寞不忍看。姐姐的膽小怕事像一根細針紮進後背，此間已與同行人陌路。既當不成純粹的混混，又登不上大雅之堂。

飯間魏含沒去舊營地食堂，和學生們一起用新食堂，飯菜味道一般。一天勞作之後回礦洞窩着不出聲。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為何老姐如此對他。

魏晗在遊輪底層受欺負，魏含二話沒說就去找李暮裡麻煩。魏含總以為自己為她做了什麼，魏晗的态度總是他又惹禍了，又闖禍了，又要她擔着了。

在魏晗那裡，他怎麼做都不對。

“小猴子，你的金箍棒。”朝魯把兩頭用金鍍上唐草紋的鐵棒子從小賣部拿回來還給他，朝魯頭上的草繩越紮越緊，上下眼皮之間一層水汽迷蒙的細縫，眼前的事物越來越不真切。

“老爺子，用不上了。”魏含如今隻和水土打交道，種小番茄，種菠菜，琢磨畢業論文。

“沒有要護的唐僧就不要功名啦？”朝魯蹲下身哄他，“鬥戰勝佛說的是孫悟空，孫悟空的功名永遠是孫悟空的。”

魏含不聽，他不要功名，他要一個像李暮裡一樣對他有耐心沒有偏見的人。管他是妖是魔，魏含都跟他拜把子。

“不聽不聽！”

魏含不要棒子，窩在床上置氣。

朝魯見孩子心裡有氣，給金箍棒打了一個底座，就讓那棒子如定海神針一般立在那裡。

魏含氣到半夜，“他因為我姐不要我，我都沒因為我姐不跟他！一直跟着他的是我，不是我姐！”

朝魯坐起來聽孩子念叨。

“小猴子，萬一他做的是對的呢？”

“哪對了？”

“你想啊，畢業之後，監護關系削弱，隻有贍養義務。那時想做什麼不是更自由更方便？”

魏含一想有道理，但這次李暮裡沒跟他解釋，還是生氣。

“小猴子，你得學着自己聰明。”

魏含琢磨這句話，竟覺得十分點撥人，一眼望去昏昏欲睡的朝魯影子打在牆上竟如仙人打坐。

“我得自己聰明，不能總是依賴黑鬼的聰明。”魏含盯着金箍棒，盯迷糊眼倒頭睡過去。

“猴哥又不來吃飯？”姜今小心翼翼問朝魯。

幾人看出李暮裡和魏含之間發生矛盾，李暮裡因為前陣子的白發人，注意力全在小桃花身上，沒有與魏含和解的心思。魏含對他們避而不見，怨憎難消減。

原本他們應該一同迎接實習生，一同站在拓荒者隊伍裡。魏含被保釋出獄，隻有學校的通報批評，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才以實習生的身份回到邊境。

李暮裡态度冷淡，幾人旁敲側擊，試圖讓他們和解。

李暮裡不接話，氣氛冷場，刀姐桌子底下捅捅姜今，姜今硬着頭皮繼續說：“暮哥，咱們學校的同學都挺想看看你的……”

“沒空。”

姜今低頭吃飯，刀姐接力，還沒開口又被一句“别想了”把話封死。

這裡頭隻有菌哥明白魏含犯的忌諱，說回本質依舊是“底線”二字。死去的宋天意和菅明光，一個精明的老實人一個老實的精明人，尚且一陰一陽，本身調和。

再不濟是韓勝堯那種不精明的老實人，屬于極陽極剛，而魏含是不精明又不老實的人，他可以為了姐姐找李暮裡麻煩，也會為跟随李暮裡出手傷人把自己送進大牢。他為人不為事，不思慮當下情境，可謂重情重義，但也毫無底線。屬于極陰極柔。若把這四人可用指數排序，菅明光是上上等，而魏含是下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