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風的聲音顫抖起來,像是遭遇了什麼無法理解的事,“尊上要娶的人是曼珠城主?!尊上是要娶她當魔後?!”
符黎微微皺眉,對他一副委屈崩潰仿佛遭受背叛的表情感到非常不滿,“你當然沒有聽錯。這件事本座會在壽宴上正式宣布,但典禮的采買和準備可以着手開始了。”
“不!”無風倏地擡起頭,面上平日裡那種清冷自若的表情蕩然無存。黑沉沉的眸底射出山呼海嘯般的瘋狂與憤怒,如同燃起了一片燎原的野火,燒盡目中所及的萬物。
他從未如此疾聲厲色地與魔尊說話,更從未反對過魔尊的任何決定。然而此刻卻像是一頭即将被主人抛棄的瘋狗,狂吠亂叫不願接受注定被扔掉的事實。
“不行!尊上絕對不可以娶她!”
“您若是娶她,我算什麼?”
“您不可以,絕對不能娶她當魔後!”
他眼底閃爍的偏執與瘋狂讓符黎再難忽視,後者用力拍了一下扶手,站起身用冷厲的語氣道:“無風,你是要抗命嗎?!”
屬于渡劫期的威壓鋪展而開,施加在一個才到元嬰的小輩身上,無異于山崩海嘯。
可無風卻死也不下跪,一雙沉黑的眸底溢滿憤怒扭曲的淚水,死死盯着高處的男人,即使腿上的筋骨斷了也不動彈一下,更别提求饒了。
他這副倔勁兒令符黎也動了怒。
厲聲道:“本座這些年教導你修習功法,還為你護法結丹結嬰,又将左護法之職賜給你。哪裡不夠了?!”
他又冷笑一聲:“你不過是本座養的一條狗。看來是這些年本座太寵信于你,才讓你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竟有膽子以下犯上,居然敢質疑本座的決定!”
此時,無風已經稍微冷靜下來。
他明白,符黎不過跟曼珠城主單獨談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說要娶她,想必是跟對方達成了某種交易。必不可能是真的心悅荼靡。
但符黎的話就像是一柄冰冷的刀子,精準無比地往他心口狠狠捅了一刀,還帶着倒刺,即使拔出來也帶着劇痛。
他強迫自己理智,“尊上可是受了那曼珠城主的要挾?又或者是她手上有什麼東西是尊上想要的?隻要尊上發話,屬下即使萬死也定然能為尊上取來,或者幹脆殺了她!”
聲音原是帶上了幾分哀求,後面卻散發出淩厲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機。
不得不說,作為男主的敏銳機智無風都是具備的。
但奈何現在的他就是個戀愛腦,宛如一個走到絕路的怨夫,苦苦哀求希望不要成為被抛棄的那個。
符黎倒還真想了想。但第一他已經答應了荼靡對方已經返回曼珠城取東西去了,第二是不知道荼靡會不會做什麼防盜手腳,萬一殺人奪寶後拿到的東西不是真貨,還白整這麼一出。
符黎是個全然的利己主義者,隻想采取最保險的那條路,更不明白的是為什麼男主的好處都拿了,卻還這麼無理取鬧。
但畢竟對方一直都把他伺候得很好,雖然黏人了點,但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符黎遂收回一點威壓,放緩了語氣,“你放心,即便有了魔後,本座待你依舊不會變。”
無風眸底最後一絲期待消失,哀戚懇切之色也變成了失魂落魄,陡然脫力地跪了下去,口中似是喃喃自語,“不會變嗎?是啊,你不會變,你的眼裡從來就沒有我,怎麼會變?”
他擡起頭,一對清泉墨暈的眼底重新泛起最後一點暖色,猶如盛着兩團淡淡的光暈。
問道:“整整三百八十七日,我日日與您同榻同眠,尊上,在你心裡,可曾有一刻把我當做你的身邊人?”
身邊人?枕邊人還差不多!符黎想。
不對,枕邊人也不太對,最多也就是個床/伴。
此刻,系統對男主的憐憫已經到達了頂點。恨不得沖出去在他耳邊吼---這個男人根本沒有心,千萬不要付出真心啊!
卻聽符黎語帶不屑地道:“憑你,也配?”
少年眼底最後一絲期許破滅了。
他徹底跌坐在地上,喉中噴出一口血痰。方才符黎毫不留情地釋放威壓,幾乎将他的丹田碾碎,隻是這口血卻不知是因為内傷還是心傷。
他笑了起來,精幹寬厚如一座山丘的脊背微弓着,一顫一顫的,仿佛正發洩着壓抑到極緻的情緒。
“尊上,您親自為我挑選功法,将我從獸營裡帶出,又為我護法渡劫結丹,督促我修煉,這些年來,我不僅對您有感激之情,還想要站在您身邊,永遠得到您。”
“可是尊上,您為什麼在我得到您後,又不要我了啊...”
期期艾艾地擡起頭,露出滿臉淚痕,眼底噴薄着滾燙如岩漿般癡狂的情意---那些壓抑多年的、難以見光的、苦苦等候的情愛和占有欲,如同晦澀的狂風,在暗流湧動的深淵下咆哮肆虐,直到此刻,噴薄而發。
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血水摻着淚沾到了地闆上。
眼神帶着孤注一擲的決然:“尊上,這是我唯一一次求您。您的命令我都會聽從,隻有這個不行。我不能看着您娶旁人!”
“不管您要殺誰還是要得到什麼東西,無風都會竭力辦到。我修煉得很快的。兩百...不,一百年内就能到煉墟大圓滿,到時候即使您想要整個修真界,屬下也一定能為您打下來。”
“隻有這一次,您不要娶她,好嗎?!”
少年的表白熱烈而直率,甚至夾雜着一點扭曲的欲念,鳳符黎聽後倒是不像第一回聽見時那樣覺得背後惡寒,隻不過并不足以讓他動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