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昏昏沉沉中睜開眼睛,林修月被靠牆站着的高大影子吓了個激靈,本來還有些模糊的意識頓時清醒過來。
他回到了自己在地堡的房間,借着昏暗的光線,仔細分辨出牆邊的身影,有些眼熟。林修月試探着出聲:“季綢?”
過了大概兩秒,對方嗯了一嗓子。
林修月先是松了口氣,這烏黑麻漆的往别人床邊一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索命的鬼。
輕松了一兩秒,他又想起失去意識前,季綢被蟲子污染了精神失去理智,幹了點......奇怪的事情,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他試探道:“那你現在是清醒的嗎?你......還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嗎?”
要是其他人,他就不會這麼問了,沈岚他們瘋得都比較直白,紅着眼見人無腦就是幹,但季綢的反應比較特殊,他之前對他好似手下留情了,後面也沒有見人就殺,所以才有了這一問。
季綢:“清醒。之前發生的事......”
他莫名停頓了一下。
然後語氣平平道:“不記得。”
“怎麼,”他直起身,向床邊走過來,眼睛緊緊盯着他,“我失去意識的時候,對你做了什麼讓你很在意的事嗎。”
林修月想到了那個隔着口罩的吻,雖然隔着口罩碰一下好像也不怎麼樣就是了。
他下意識擡手碰了下自己的口罩,當時那麼多人看着,這會想起來,臉上還是有點發燙。
“Alpha,不講禮貌。”他無意識呢喃出聲。
聽他這麼說,季綢一下起了興趣:“哦?哪裡不講禮貌了?”
“耍流氓。”他悶悶道。
“......怎麼耍的?”季綢的聲音變得很輕很輕。
林修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按照季綢的性格,他應該對别人的私事不感興趣的,照理說不會再追問了,今天這是怎麼了?
難道要跟他說,他拽着他隔着口罩親了他?
反正他都不記得了,他也不想再提這件事了。
他隻是默默在心裡給自己室友扣了好感度。他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感覺這個主角和書裡說的不一樣。書裡明明說他的是個面對強權甯死不屈,待人禮貌卻疏離,驕傲清冷的高嶺之花。
但沒人告訴他這朵花會兇人,還會對人耍流氓。
假書!騙子作者!
林修月憤憤地想。
因為季綢太反常,哪怕他說自己已經恢複正常了,林修月還是不放心。
他掀開被子坐到床邊,看了下周圍,沒其他合适的位置了,幹脆對高高大大一個杵在面前的季綢拍了拍腿:“你靠過來點。”
他本意是讓他走近點,方便他給他觸碰疏導。
以防萬一,安全起見,探查到對方的精神恢複正常,林修月才能放心。
誰知季綢看了眼他拍過的位置,臉色青青紫紫地變換了一會,好像在掙紮糾結什麼,直到觸及林修月泛着淤青的手腕,他瞳孔猛然顫了下,最後才自暴自棄般上前兩步,挨着他的腳尖,身形一矮,竟就這麼跪在了他面前。
在林修月發懵的目光中,他的室友垂着眼睛,兩隻手握着他的小腿,動作緩慢地把腦袋擱到了他大腿上。
林修月:?
也...不是不行?
就是?
“我沒讓你枕我的腿......?”
就站近點,能拉到手就行了。
季綢聲音發沉,煩躁道:“那你還想怎麼樣,最多就這樣了,别太得寸進尺,這裡可是模拟訓練場,就算出了點意料之外的狀況,誰知道還會不會把這裡的事情直播出去。”
“不想出名,你就老實點。多餘的事不許做。”他壓低聲音警告。
林修月沒太聽懂,愣愣接了句:“不會被直播出去,我在外面看過了。”
季綢緊了緊掌心,嗓音更沉還帶點啞:“不會被看到也不行。這裡...人太多,不安全。”
林修月眉頭一皺:什麼不行?不安全倒是真的。
等等,到底是誰在得寸進尺啊?
他面色嚴肅起來。看來他猜得沒錯,他室友果然還沒有恢複正常。
幸好他是個謹慎的向導,不然等病情嚴重了,這不就又要出事了嗎?
他提前招呼道:“那你等下别亂動。”
聽他這麼說,室友腦袋動了下,估計想擡起頭看他,但馬上停下了動作,“我不動,你要做什麼就快點。”
這人可真沒耐心。
林修月撇嘴。
不,隻是對他沒耐心。
但看在他未來很慘的份上,林修月大度地不與他計較了。
這個姿勢拉手不方便,他幹脆把手放在了他的腦袋上。他明顯感覺到擱在腿上的腦袋僵了下,馬上就不安分地想亂動,被他不留情地加力按回到自己腿上。
“都說了别亂動!”
被他兇了一下,人終于老實了。
難怪醫療部的醫生面對病人都很兇,病人不兇不老實。
他像是摸着一隻趴在腿上的貓那樣,一下一下順着他的頭發,閉上眼,借着肢體觸碰進入了季綢的精神海。
.......
睜開眼,他正迎着風飛在一片荒蕪的世界裡。
他舒展了下羽毛,在精神海裡變成一隻烏鴉舒服地兜了一圈風,才在一塊地上降落。
出乎意料,他還以為季綢這種克己自苦的人,精神海會擺滿了健身器材或者機甲模型,萬萬沒想到,這裡什麼都沒有,隻有一望無際的荒野。
遠遠望去特别蒼涼。
和許禁的精神世界不一樣,許禁的精神世界裡是監獄。
沒錯,監獄。
許禁的意識主體在監獄的深處,如果是哨兵,精神海一般都是适合自己的精神體生存的環境,如果被污染崩潰,或是狂躁,精神體會表現出生病的樣子,其生存的環境也會相應的變壞,不過ABO世界就很不一樣了。
林修月很少真的深入涉足alpha的意識深處,他也從來沒有走進過許禁的監獄深處,一般隻在外圍盤旋一下了事。
主要是他往深處瞄兩眼,感覺有點吓人,就沒有随便涉險。
就算是在哨向的世界裡,想真正地根除一名哨兵的問題,也得是結合性的深入疏導才能完成。對絕大多數哨兵來說,找到這個世界上那個唯一的命定伴侶,是能拯救自己的唯一方式,否則就隻是在延緩死期,飲鸩止渴。
季綢的精神海是個寬闊空間,他沒有找到他的意識主體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