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淨敞亮的病房裡,沈辰已經完全蘇醒了,臉上也恢複了點血色,平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微微側着頭,眼睫顫動着,動了動挂着點滴的右手,目光還有些呆滞,虛弱地問着話,“媽,我得輸幾天液呀?”
何溪歎了口氣,俯下身給她往上拉了拉被子,“十天半個月吧!”
沈辰恐怖臉,“啊?這麼久?”
何溪不搭理她,“這孩子,從小就害怕打針輸液,這下可有得她受了。”是對站在一旁的段臻說的。
段臻看了一眼可憐巴巴的某人,不知道怎麼回何溪的話,隻好笑了笑。
何溪再次表示了感謝,“還是要謝謝段小姐,及時把她送過來,否則我這個當媽的都不敢想。”
段臻臉上挂着得體的表情,“阿姨,您太客氣了。”餘光中,沈辰的目光定格在了她身上,微不可覺地抿了抿唇,“沈辰很快就會康複出院的。”
“媽,真的要那麼久嗎?”沈辰追問,她說話本來就有氣無力的,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了。
何溪的視線轉回到她身上,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個要看你傷口恢複的情況。”
沈辰撇了撇嘴,“天天挂水,我害怕。”
何溪輕哼,“怕也沒用!”看着她幹燥發白的嘴唇,停下了話頭,“我去問問醫生你什麼時候能喝水,也要打電話給你爸說一下。”
沈辰眨了眨眼睛,弱弱地嗯了一聲。
“段小姐,那麻煩你幫我照看下沈辰。”細心地囑咐了幾句後,何溪離開了病房。
“臻臻,你過來一點”,聽到何溪的腳步聲走遠,沈辰擡起另一隻手想去拉段臻,一臉的委屈,“我媽怎麼來了?吓死我了。”
“你别總是說話”,知道她夠不到自己,段臻往前走了一小步,握住了她的手,憂心叮囑,“好好休息要緊。”
沈辰清醒之後就被推回了病房,睜着大眼睛看着段臻不停地忙前忙後,聽醫生交待術後需要注意的各種事項,終于等到病房裡隻剩下她們兩人了,還沒來得及說上話,就被滿臉擔憂匆匆趕到的何溪吓到了,她當時驚訝地瞳孔都放大了,甚至以為自己打了麻藥後出現了幻覺,腦袋暈沉沉的,茫然地看着站在她眼前的何溪,說了蘇醒後的第一句話,“我在做夢。”
“你沒有做夢。”何溪放下包,向段臻點了點頭,“謝謝段小姐。”
沈辰還是難以置信,于是在接下來的幾分鐘裡,呆呆的,看看何溪,看看段臻,看看天花闆,閉着嘴巴不說一句話。
“應該是麻醉藥藥效剛過,反應還有點遲鈍。”她聽到段臻在輕聲寬慰着何溪。
“大概率是被我吓的。”何溪如是說,她聽得清楚,覺得在段臻面前有點沒面子,咽了口唾沫,薄唇翕動,于是就有了剛開始的那一幕。
此刻,段臻瞥了眼門外,時間有限,簡短地和她說了事情的經過。
沈辰一驚,“是不是家裡有事?”
段臻猶豫了一下,“一會兒你問問阿姨,不過看阿姨的神色應該不像。”
沈辰郁郁,“太多沒想到了,那等我媽回來,你就去公司吧!”她想讓段臻陪着,哪怕是多說幾句話都好,但是也知道眼下何溪就在,段臻肯定會不自然,況且,“你公司一堆事情要忙。”
“好,那你要乖乖地聽話。”段臻的眼眸裡有難舍的情緒在翻湧,還想說些什麼,門外就有腳步聲響起了。
段臻離開後,何溪就坐在陪護椅上陪着沈辰,看着平時活蹦亂跳的女兒如今躺在病床上安靜如雞,憂愁地歎着氣,“你這個孩子啊!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
沈辰心虛,“媽,讓你擔心了,是我不好。”
何溪幫她把藍白相間的病号服衣領細細撫平,“這種事情,哪裡能怪你,誰都不想,你沒當媽,可能體會不到我這個當媽的心情,媽是後怕,你這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和你爸可怎麼辦啊?媽就是希望你這一生都無病無災、順風順水的。”定眼看她,“你懂不懂啊?”
“哦,懂的。”平時鬥嘴鬥慣了,沈辰有些不習慣何溪的忽然的語重心長,想起适才段臻說的話,“媽,家裡沒什麼事吧?段學姐說你早上打了幾通電話過來。”
“能有什麼事,不過是早上一醒來感覺心裡發慌,原來真是你這個小祖宗出了事。”何溪點了點她的額頭,語氣更加無奈。
沈辰半信半疑,“這麼玄的嗎?”
何溪沒接她的話,“等你出院了,請段小姐來家裡吃個飯吧!多虧了人家。”
“哦”
“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可得注意了。”
“哦。”
“你要是累了的話,就睡一會兒吧,現在可以睡了。”
“哦。”
“你要是一直這麼乖該有多好。”
“哦。”
做完手術身體乏力的沈辰謹遵醫囑一直強撐着不睡,現在像得了聖旨一樣立刻就閉上了眼睛,“我一直都乖。”含含糊糊地嘟囔着,幾秒鐘的時間,就睡着了。
住院的第二天,沈辰已經能夠下床走動了,除了神色還有些憔悴,不敢做幅度太大的動作外,體力恢複了很多。
打完點滴後,她就在病房裡慢慢地走路活動,當看到陳靜左手抱着一大捧鮮花,右手提着一籃子水果,還背着個雙肩包進來的時候,不禁皺起了眉頭,“你這搞得我好像得了什麼不治之症要英年早逝一樣。”
一旁的何溪站起來斥她,“你這個孩子一點忌諱都沒有,天天口沒遮攔的。”招呼陳靜坐下,“靜靜,你别和她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