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宛月順着她的手指看向前方,看到一堆百姓衣衫褴褛倒在一起,握着缰繩的手緊了緊,翻身下馬。
碎瓦頹垣,莊稼好似一夜之間化為烏有。街道上一片狼藉,各種發白的物件倒在地上。
百姓們看到兩個戴着鬥笠牽着馬的女子進來,原本應該防備,但她們真的沒什麼力氣了,隻能倒在一起互相取暖。
雲宛月上前柔聲問道:“老人家,鎮子上這是怎麼了?”
老人撐着一口氣,顫顫巍巍給雲宛月下跪行禮:“貴人,今年龍王發怒,莊稼全被淹了啊!全被淹了!我們已經好幾日沒吃飯了。”
雲宛月設想過災害情況,卻未曾想過會如此嚴重,趕忙扶住她:“朝廷不是發了赈災糧嗎?”
老人有些無奈:“那些糧食,哪裡能發到我們這些賤民手上呢。隻第一天支了粥棚做了做樣子,待朝廷的人走了後,便撤了下來。”
雲宛月知道朝廷貪官污吏不少,卻不想會讓百姓活活餓死。内心怒火滔天,卻沒在面上表示出來。回身與安樂找了個地方,拿出了此次帶的一部分幹糧,分給這裡的百姓。
百姓狼吞虎咽吃着,對她們來說,貴人一時好心保了他們這一頓。吃了上頓沒有下頓,趁着有機會多吃些比什麼都重要,也許吃了這頓就能活好幾日。
她們稍稍恢複了些力氣後,争先恐後跪下給雲宛月磕頭:“謝謝貴人、謝謝貴人、謝謝貴人。”
雲宛月給他們留下一些餘糧後,在四周轉了一圈。開倉放糧、修複堤壩、檢旱濟民、安置災民、雇傭百姓重建屋舍,這些官員竟一個也沒幹!
她壓抑着怒火與安樂說道:“你去通知縣令,說大殿下到了此處。同時讓我們的濟弱堂,将我到了的信息透露給知府。”
她領了這份差事後,雲如玲前來與她細細說清西北洪災詳情。她接受了雲如玲的建議,暗中探訪。
安樂有些遲疑:“殿下,我們保不了這些百姓多久的……”真要為了她們,将朝堂之人得罪個遍嗎?
雲宛月點了點頭:“但最起碼,隻要本殿在此處,他們會開始行動。哪怕隻是施粥,點滴米星,也能讓這些災民多撐些日子。”
葉長軒讓她查清民怨沸騰的具體緣由,如今,她可以禀報了。
雲宛月神情凝重:“本殿再上奏,急速禀報給陛下。陛下自會派人來,等朝廷派的人接手,我們再走。同時,讓我們的人出力,不管來的哪派人,一定要是做實事,心中有百姓的。”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若是不及時赈災,她怕瘟疫滋生。屆時,可就難收場了。
她閉眼,掙紮了一番後,開口:“死士全部出動,留一支去八百裡快報京城。一支去濟弱堂調動所有人手和銀錢趕過來,一支去春風谷拜托老師以她的名義捐糧。一支去大悲寺讓空妄住持開口讓信衆送藥,一支去找雲如玲托她在世家中籌款。”
此次過後,她的勢力怕是都暴露了。雲宛月甯可實力全部暴露,也不能眼睜睜看着百姓死在她面前。
她摸了摸腕上镯子,她來之前,已将身上所有銀錢沿路換成了糧食和藥物存于須彌空間之中。可她一人之力終究有限,她也不如那些醫師。
安樂點了點頭,明白情況危急,領命後立即去行事。縣令得到消息後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來到了雲宛月面前:“微臣不知大殿下來臨,有失遠迎,大殿下恕罪!”
雲宛月沒有開口,隻望着空無一人的粥棚。縣令保持着行禮的姿勢顫抖着,汗出了一層又一層,鬥膽偷偷擡頭,順着她的眼神看到了粥棚,幾乎是魂飛魄散:“大殿下!微臣有罪!微臣這就開倉施粥!”
雲宛月當然想現在就斬了他,但她也明白,若貿然出手動了他們的利益,她倒無事,但這些百姓一定沒有好果子吃,隻冷哼了一聲默許。
她疾步走在前面,縣令在後面小跑追着。
江水濤瀾洶湧,浩浩蕩蕩,無邊無際。江天一線,一浪高過一浪。
雲宛月站在被沖毀的堤壩前,厲聲呵道:“王裕!此處不重修,你是想讓西北幾萬百姓皆死在此,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嗎!”
王裕聽到此誅心之言,腿軟跪倒在地:“殿下明察!微臣冤枉,微臣萬萬不敢!微臣若有此心,天打五雷轟啊!”
雲宛月拂袖:“那你還不重新修築大壩,加固河堤。若三日内沒能重修,你提着腦袋來見本殿吧!”
“是!微臣一定在三日内重修堤壩!”
縣令用袖子不停地擦着汗,咬牙恨上了旁邊的縣令。當初跟他說大家一起湊錢給二殿下送禮,結果賞賜被知府分了也就算了。如今連大殿下來了也不告訴他,這下好了,死罪易免,活罪難逃!
他就不信這些人沒收到一點風聲,大殿下又不會飛。眼睜睜看着自己落難是吧!好好好,如果他逃過了此劫還好說,如果他沒有,這些人也别想幹幹淨淨擺脫此事!他就是下地獄,這些人也得給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