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政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提劍攻去。劍勢如冬日裡最冷冽的風,寒冷刺骨。
“找死。”
惡之眉眼中充斥着戾氣,最得力的下屬背叛,礙眼又自不量力的蝼蟻。
裴政已然步入渡劫期初期,他是變異靈根,上品雷靈根。
雷電之力被他運用的爐火純青,轟隆隆的天雷如同雨點一般落下,閃電讓這方天地如同白晝般耀眼。
惡之雖是世上最強大的妖魔,但無論多強大,雷電之力都是邪魔的克星。
他聽着沒完沒了的雷聲更加不耐,邪氣萦繞整座山頭,朝着裴政攻去。
一人一魔厮殺了整整三天三夜,裴政身上皆是血痕如同血人一般。
而惡之身上也添了不少傷,原本被白南捅破的心口,如今也顧不上療傷,他很少如此狼狽。
外面的蓬萊子弟想要進入山間助裴政一臂之力,然而惡之的邪氣環繞整個山頭,整座山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無法進入。
惡之抹去唇邊的血迹:“你,不錯。”
裴政沒有任何波瀾,他身為長明的親傳弟子,整個蓬萊的首席師兄,已經聽了無數次這樣的話語。
第四日,他的靈力枯竭,然,滅靈陣,也成了。
裴政師兄為重創惡之,以身獻祭。
惡之逃之夭夭。
長明親臨此處,收斂了弟子的屍骨。
他的兩個徒弟,一死一重傷。蓬萊弟子死傷無數,人間已與地獄無異。
他閉眼,神魂消逝白光籠罩人間,人間無數魔氣被淨化。
淩羨悲痛欲絕,聲音沙啞:“來人,淨化此處。”
他強撐着将此處魔氣也淨化,繼續處理着蓬萊事務,派遣弟子去往人間降妖。
而另一邊,白南和白泱被傳送陣送到一不知名處。
白泱眼睜睜看着白南生命流逝,除了流淚卻什麼也做不了。她從未有一刻這般痛恨過自己不夠強大,若是夠強大,她能夠在家族欺辱哥哥之時出手制止,哥哥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若是夠強大,她能夠殺了惡之,哥哥也不會為了她……
白南看着她泣不成聲的模樣,一眼便看出她在想什麼,強撐着給她抹去眼淚:“傻丫頭,又在瞎想什麼。你已經很強了,打不過他很正常,連島主都不行,何況你呢。”
白泱握着他的手,哽咽着:“哥哥、哥哥,别離開我。”
白南如今五髒六腑如撕裂般疼痛,他安慰道:“現在這個結局,已經很好了。死之前,你在我身邊。我幫惡之造了那麼多孽,如今神魂消散,也是應得的結局。”
白泱自是明白那個道理:“我願意,幫哥哥承擔這份業力。”
白南沉默了一瞬,又到:“傻妹妹,别胡說,這種話不能說。”
他止住白泱還想再說些什麼的話語:“就這樣,陪會哥哥吧。”
白泱的淚滴在白南手上,明明身上無比的疼痛,他卻感到無比的幸福。
他當年選擇對惡之妥協,一來是在千萬遍的幻境中産生了心魔。
二來,在惡之讓重複的幻境中,白泱是唯一會心疼他的人。他發現,他對妹妹,産生了無法言說的心思,他更加痛苦。他怎麼可以,怎麼能對妹妹産生不該有的想法?
他無顔面對妹妹,他選擇了逃避。
故而,百年來沒有一刻他不在痛苦。如今生命走向盡頭,他也終于可以解脫。
他一直以為,因為家族的對比,他是恨妹妹的。直到那場幻境,直到惡之想要傷害白泱時他無比暴怒的心情,他才發覺,比起恨,他原來還是愛妹妹更多。
白南在白泱的懷抱中一點一點變冷,她看着哥哥神魂消散在天地間。
在她沒看到的地方,白南一點神魂融入赤鳳雙刀中。因她的執念,硬生生留下那一絲神魂。
也許千年後,他會成為赤鳳雙刀的刀靈,也許不會。
白泱靜靜坐在那,天色一寸寸暗了下來。從黑變白,又從白變黑,枯坐了一夜後,白泱才踉跄着起身,埋葬白南,回到蓬萊。
一轉眼又是十年,惡之打破了妖族與人間的封印。上一次魔族封印被打破,雖被蓬萊修士及時封印,但還是有不少魔族趁亂逃到了妖界。妖魔出世,人間大亂。
淩羨看到人間如此模樣,往日淡然不複存在,各種事情壓在肩上,疲憊溢于言表。
裴瑾道:“我去吧。”
淩羨猛然擡頭:“不行,我去。阿瑾,會死的。如今蓬萊,隻餘你、玉蓉、新雅和公孫嘉,我不能再讓你們出事。”
裴瑾看向他:“你去後蓬萊怎麼辦?”
淩羨想說讓玉蓉來,裴瑾打斷了他:“難不成你拿蓬萊和人間給我們來練手嗎?況且,如今我是蓬萊最強之人,理當我去。”
裴瑾看着昔日同門如考喪妣的模樣,頓了頓,又道:“不必難過,人終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