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床是你朋友?”
“不是!她是……”楚琅一行字敲了又删,删了又敲,最後還是應了下來:“是,粲哥。”
那邊回得很快:“下回直接說就行,咱們幹這行的,就能在家人朋友面前起這點作用,再說費用也是照常記,不用覺得掉面子。這病号沒什麼特殊的,分給你。”
“謝謝粲哥。”
楚琅仰躺在床上,喝醉那晚心裡的情緒又冒了出來。她承認,自己這些看起來無聊的舉動,是想靠近大花,靠近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圈子,因為她的生活太過濕冷,陽光的魅力讓她破除了自己的原則。可她又怕那世界太溫暖,太耀眼,貪婪的自己會把焚燒當作取暖。
“楚大夫早!”
“早。”
早晨楚琅一踏入病房,就迎上了大花的笑臉。那位相貌出衆的異性不在,一旁的沙發上卻搭着一件男士的防曬外套。
“怎麼樣,還疼不疼?”楚琅強作鎮定地俯身想查看傷勢,大花拎起夏涼被往腿上一蓋,不讓她看。楚琅正疑惑,誰知小姑娘一把撈住她胳膊,仰頭眨巴着眼睛,認真問道:“楚大夫,你有男朋友嗎?”
“啊?這……”
“沒有吧?!太好了!我哥也沒對象,正好,我看你倆配得很!你先加我微信,等我好了……”
“大花,别鬧。”病房門被推開,那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回來了,手裡拎着熱騰騰的早飯。
“我就問問嘛。”大花撅了撅嘴,到底是撒開了楚琅。
“抱歉,她頭一回住院,有點興奮。”那男人舉手投足都是一副好教養,他把早飯放在餐桌上,轉身朝楚琅伸出了手:“你好楚大夫,我叫常甯,是大花的朋友。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等大花出院後,我們想請你吃頓飯。”
顧斌實習期教他們的第一課,就是不要和病号有任何私下溝通,以免麻煩惹上身。她禮貌地婉拒了,并表示這是自己分内的事情。
雖然後來在大花的軟磨硬泡之下,楚琅還是加了她的微信。
大花住了半個多月院,除了幾乎每天都在的常甯,還來過幾個女孩,和一個滿身潮牌的酷蓋──楚琅有潮人恐懼症,當時走到門口硬生生地扭轉腳步,匆忙離開了。這期間,大花幾乎每次查房都會拉着楚琅聊一會兒,即便大多數時間都是大花在滔滔不絕,她也沒煩,總是倚在床尾耐心地聽着。
“楚琅!!”一個夜班結束,楚琅有些困倦,雙腿習慣性地往VIP病房走去,卻在門口被大花一聲吼醒。
“怎麼了?”楚琅聽那喊聲不同尋常,還以為是她腿疼,一下沖到病床前。誰知大花隻是緊張兮兮地問她,有沒有化妝品。
“沒有呀,我們上班不化妝。”不知怎的,楚琅總對她有超乎尋常的耐性。
“哎呀,來不及!!”大花懊悔地拍拍床,“早知道讓常甯拿來放這兒!”
“怎麼了?你是要什麼化妝品,我一會兒下班可以給你帶。”楚琅不明所以。
“不是我啦,是你!”大花看着楚琅通宵一宿的憔悴面容,唉聲歎氣,“一會兒我哥要來!他沒提前告訴我,臨時突擊!”
“呃……”關于大花她哥這個話題,在交談中幾次提起,不是被常甯打斷,就是被楚琅自己轉移開話題──她目前對談戀愛沒大有興趣。
“沒事。”楚琅拍拍她的肩,“我七點半接班,應該碰不上的。”
“不行!你們必須得碰上。好楚琅,你去洗把臉,求你了!”
楚琅無奈地搖搖頭。她拒絕的話剛要出口,就看着大花嘴角耷拉下來,眼中滿是失落。她隻好答應大花,下班後會來。
不過是見個面。
交班之後,楚琅在值班室擡頭看向鏡中的自己──剛恢複健康的身體經曆一場忙碌的夜班,面色蒼白,浮腫得像氣球。眼眶下是明顯的眼袋,像是被妖精抽走了精氣。
她還是認真洗了把臉,拒絕容易,别把人吓到進精神科。
她沒當回事,換好衣服簡單挽了下頭發,拎起包就去了病房。路上她盤算了一頓拒絕的話,想速戰速決,回家好好補一覺。
門被楚琅輕輕推開──一個身着正裝、身材筆挺的男人正背對着她在和常甯說些什麼,那聲音、發型,都有種莫名令人窒息的熟悉……
“嗨!楚琅!這是我哥!”
面前的男子自然地轉過身來。
何謙鸢臉上帶着溫和近人的笑容,自然地擡手和她打了聲招呼:“嗨。”
奔騰熱浪席頃刻卷了她,楚琅拼命抑制住飛速發紅的眼圈,在狼狽不堪前飛快逃離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