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琅被自己的想法驚到要爆炸,她控制不住去瞥何謙鸢,但隻敢偷偷一眼,沒發現何謙鸢逐漸上揚的嘴角。
太可愛了。
車子緩慢停到菜市場門口——深夜沒有商戶,附近是老街道,路燈稀稀拉拉,整條街看着黑咕隆咚。
“把車停這兒,我送你過去吧。”
“啊……好。”
楚琅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她本應像個正常人那樣禮貌地回絕,然後再得體地對他專程送自己回家表示感謝,可她偏偏擰巴着說不出口。
兩人并肩在夜色中緩步前行。本就喝了點酒不清醒,楚琅感覺自己的腦子像路邊老舊的路燈,短路似地一閃一閃。
“聽朋友說,你今晚是去相親?”何謙鸢似不經意地提起。
“沒有沒有!瑤瑤……隻跟我說是酒局,我沒有結婚的打算。”
楚琅嘴比腦子快,說完懊悔地想錘頭。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别扭!
“大花和我說,你工作很忙。是不是很累?”何謙鸢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還好。醫院工作節奏都挺快的,隻是我們骨科總出大力,體力消耗能大些。”聊到工作楚琅就沒那麼窘迫,也不磕巴了。
“出大力?外科大夫不是拿手術刀麼?”何謙鸢隔空比劃了下拿刀的動作。
“不不不,我們……更喜歡用錘子。”楚琅尬笑兩聲,也跟着比劃兩下,“哐哐掄大錘。”
何謙鸢沒接話,饒有興趣地看着她,像是在想象她在手術室掄錘子的動作。
“從前我隻覺得醫生夜班會比較辛苦,才知道還是個體力活。”
“其實……習慣了就還好。”
不知再聊些什麼,楚琅尴尬搓着胳膊,機械地邁腿前進。
很快就到了小區門口。楚琅心口漫起一陣悲傷,頓住了腳步,好似這隻是一場夢,再多走一步,何謙鸢就會化成一縷煙飄走,發現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我很抱歉,楚琅,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你。”何謙鸢跟着在她對面駐足,“這幾年四處奔波,見過太多人,記憶都跟着混亂。”
“你記得我?”楚琅驚得合不上嘴,她一直覺得何謙鸢不會記得自己這号人物——他入學就到處參加競賽,都沒怎麼上過課,後來準備出國,高二就走了。
難不成是因為……楚琅目光黯淡下來。她想起高中班裡男生叫得難聽的口号,“肥妹”“坦克”“恐龍”,想必自己,也隻會因為這些被他知曉吧。
“當然。”何謙鸢笑容坦蕩,沒有半點揶揄,“我們可是同班同學,還坐過前後位。”
“果然是學霸,記性這麼好。”楚琅感歎道。她都很難回憶起那段時光,甚至遺忘了何謙鸢穿校服的模樣。
“我也隻是擅長學習而已。”何謙鸢目光溫柔,“像你現在擅長掄大錘。”
楚琅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方才的陰霾随之一掃而空。
“明天一早要去上班嗎?”何謙鸢擡腕看了看時間。
“我明天值夜班,傍晚才去。”
“那再耽誤你一小會兒。”何謙鸢笑着掏出手機,“我想加你個聯系方式,可以嗎?”
楚琅簡直快要溺死在他的眼神裡了。她飛快點了點頭,從包裡翻出手機掃碼。
“不早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見她包帶就要順肩頭滑落,何謙鸢下意識靠近一步,擡手觸到了楚琅的肩膀,挽救了一根墜落的肩帶,卻也點燃了楚琅冰涼裸露的肩頭。那股窘迫勁兒又翻湧上來,楚琅趕忙朝他擺擺手,轉過身飛快逃離了這片“是非之地”。
何謙鸢一直站在路口,注視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巷子盡頭。
楚琅三步并作兩步跑回家,坐在門口的椅凳上大口地喘着粗氣——她感覺自己的心翻了個個兒,就快從嗓子眼跳出來。
打開手機,何謙鸢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竟然是一個軟萌的柯基頭像,楚琅手指不受控制地點開他的朋友圈,遺憾的是裡面内容三天可見。背景是一張樂隊剪影,想必就是鸢尾花的其他成員了。
楚琅聽大花絮叨過,他們樂隊一共有三位常駐,何謙鸢吉他加主唱,她是主鍵盤手,還有一個男生是貝斯。鼓手不常參與巡演,也就是每天陪護大花的那個斯文男人常甯,是個音樂學院教授,平時也幫他們作作單曲。
真是熱烈張揚的生命啊。楚琅先入為主,總覺得玩樂隊的都像打了雞血一般,毛毛躁躁的,可何謙鸢身上卻沒有半點浮躁的氣息。他總淡淡笑着,唱歌也沒有聲嘶力竭,氣質溫和,像個謙謙公子,引人……遐想。
正當她準備平複一下洗個澡時,手機突然響了。
“剛才忘記了,我們這周末有一場駐演,在開發區,你有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