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大道空曠。此時雖十點剛過，路上見不着一個人影，隻有零星車燈擦身而過。

何謙鸢開得很慢。

“想回家嗎？”見她上車後心情低落，何謙鸢覺得不能随便把她自己扔在家消化情緒。

楚琅咬了咬下唇。她滿腦子都是尹青瑤說的窗戶紙，又一遍遍否定自己，感覺很快就要人格分裂了。

她不想在家裡一個人胡思亂想。

“我們，去吃個宵夜吧。”楚琅絞盡腦汁，“我和瑤瑤之前總去吃的一家大排檔。”

“在哪裡？”

“迎海東路，老音樂廣場對面。”

“好。”何謙鸢導好航，“那裡是吃什麼的？”

“大排檔嘛，就是……”楚琅突然意識到何謙鸢也許沒吃過這路邊的小髒攤，“就是什麼都有。要不算了，咱們還是找個飯店。”

“就去這兒吧，嘗嘗看。”何謙鸢似乎對這裡很感興趣，“也好提升下我做飯的手藝。”

深夜大排檔煙火氣十足。這家開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界上，價格卻很親民。普通的燒烤都是兩三塊一串，還有特色的鐵闆炒面炒飯炒米粉。小龍蝦應季時有套餐，99能買三斤，口味做得也是獨絕，常常後半夜還人滿為患。

許久沒吃，楚琅一想起那鮮香麻辣的滋味就要流口水。

楚琅輕車熟路地領他找了個室外的空座，一個簡陋的方桌配兩個馬紮。沒一會兒一個帶着頭巾的酷酷的小男孩走了過來。

“你有沒有什麼忌口？”見何謙鸢搖頭，她跟這小朋友說道：“要十串裡脊，十串肉筋，三斤小龍蝦拼十三香和香辣。再來一紮果啤和一紮酸梅湯。”

“這麼多客人，就那一個小朋友挨桌問吃什麼，還沒那紙筆，能記住嗎？”何謙鸢提出疑問。

“那是老闆的兒子，聽說智商一百八，看書都能過目不忘呢。”楚琅也追随着那孩子穿梭的身影，“他之前還說，來這幫忙純是為了鍛煉腦力。”

何謙鸢看她這副“回到主場”的架勢，心情也跟着放松下來。

“我沒有點主食，他家老闆實在，主食都好大好大一份，我怕吃不了。”楚琅都聞到了隔壁桌誘人的香氣，咽了咽口水。

“嗯。本來我還以為，醫生都不會吃這些。”何謙鸢拆好一次性餐具，用熱水燙了遞給她。

“沒有啦。”楚琅托着腮看向屋内，“剛畢業時候我也不吃這些，直到進了醫院值班，才發現就連消化外的大夫夜宵也吃小龍蝦。”

“确實，食物而已，都被妖魔化了。”何謙鸢點點頭，狡黠地笑了笑：“下次誰再說不吃小龍蝦，我就告訴他，一附院的大夫都愛吃。”

“别！”楚琅震驚挑眉，做了個哀求的表情。

何謙鸢有魔力，雖然知道望塵莫及，但單獨和他在一起的時光，還是很開心。

連帶着她胃口都好了很多。

眼見一紮鮮啤見底，楚琅的臉紅都沒紅一下，剝蝦殼的動作依舊娴熟，何謙鸢在心底默默地比了個大拇指——這一大紮要是他，喝完當晚在哪兒睡的都不知道。

小楚同志戰鬥力滿分呐。

吃飽喝足，楚琅心裡感歎自己果然是個平民，99的小龍蝦心滿意足，2888的海鮮自助無福消受。

尹青瑤給她發消息問去哪兒了，她心虛地回了個到家了。她發現自從和何謙鸢“厮混”，善意的謊言越來越多了——

自己果然是個見色忘友的俗人。

“在這附近溜達會兒吧，消消食。”何謙鸢提議。為了保持嗓音純淨，他晚上很少吃東西，冷不丁吃這麼多辣的，胃有點吃不消。

最重要的還是難得湊在一塊兒，想多跟楚琅待一會兒。

“你應該不知道，在大花和我說起你是醫生前，我就在醫院看到了你。”何謙鸢和楚琅并肩走在對面廢棄公園的木棧道上。

“有嗎？”楚琅試圖回憶，卻發現大腦空空。

“你當時抱了個本子，走得很急。”何謙鸢模仿了下她的動作。

楚琅有點不好意思。确實，她在醫院裡總是走路頭也不擡，就是往前沖。

“那天Live我在台上，沒看清你的臉。在醫院裡你又低着頭，直到那天在病房裡，我才看清你的樣子，熟悉感油然而生。不過那時我在忙單曲，再一個多年未見，确實有點唐突。”

“嗯。”楚琅點着頭，她有些意外，按照這個話題的進展……她擡頭懵懂地看了眼何謙鸢。

“直到那天，紫昶偉給我打電話，說你要相親。”何謙鸢躲開她的目光，苦笑了一聲，“那時我心裡咯噔一下，沒想多久趕緊就去酒吧接你。”

楚琅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頓住腳步，直直地盯着視野裡路邊的那一朵随風搖曳的小白花，大腦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