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仿佛這不是一場競技,而是一出制作精良的曆史舞台劇,純純視聽享受。
林汾和李源東坐在主控室,也是被這首歌打動。相比于狼因樂隊表面假意謙讓新人樂隊,最終還是為了自己博得滿堂彩,何謙鸢則将合作舞台提升到了更高的境界——
融合。
出色的歌手比比皆是,但能在合作時挖掘每一名成員的長處并發揮到極緻,最後在整體上達到一個各有所長、融合大成的境界,實屬不易。
何謙鸢的眼光和頭腦,都不是那幫烏合之衆能比的。
最終鸢尾花和阿撒樂隊以前所未有之高分:513分拿下這場合作賽,積分榜瞬間名列第二第三,緊随狼因之後,若下兩場競演不出意外,基本能穩進四強。
此刻地球的另一邊——刺眼的手術燈光,緊張的氛圍讓人額角滲出細密的汗。
楚琅已經正式做起Duke的副手。他雖高傲,專業上卻毫不含糊,也不遮掩,一副有本事你就學走的架勢。
眼前這台髋關節置換術,是一位七十多的高齡男性,不小心從樓梯摔下,股骨頸骨折。由于費用高昂,再一個年齡也大,本來協商是保守治療,誰知這兩月過去老人仍是疼痛難忍,無法生活自理,隻能做置換。
由于沒及時處理,壞死的骨質在取出時散發着惡臭,連帶周圍剝離的肌肉都呈暗褐色,血供不暢。
上了年歲的人就要注意——骨質恢複再生能力差,小關節骨折還好,像髋、膝這種大關節,基本是難以愈合恢複,就算做了置換,也完全喪失了功能,再也無法伸直雙腿,躺平都很困難。
跟台的本院助理醫師剛要将拆除的關節拿走,楚琅習慣性一瞥,那斷裂的骨質正好出現在她的視野。她眉頭微蹙,叫住了他:“等一下!”
Duke正專心打磨髋臼,聞言有些不悅。但由于對楚琅印象不錯,他還是分神去看了眼。
“有什麼問題麼?”
“你看他股骨離斷處。”楚琅方才切割時就有疑慮,雖說年長者會有骨質疏松、外加他外傷後供血不充分會骨質壞死,可也應該是斷端更脆更易切割。結果他整段股骨割鋸時明顯比常人容易得多,這可是成年男性全身最粗壯的長骨啊。
Duke凝神看去。果然,在骨折應力方向的另一端,有一團新鮮的暗紅,已經氧化成棕褐色,但明顯不是骨折造成的。
“Simon,打電話聯系病理科,加急活檢。”Duke當機立斷。
“那這關節……”楚琅也犯了難。
“先接上。”Duke沒再思慮,繼續打磨髋臼,“他的疼痛未必來源于骨折,眼下隻能先做好這台手術,等待病理結果。”
手術接近尾聲時,病理科來了電話,切片顯示惡性,癌細胞已生長完全。
在場所有人神色肅穆。股骨頭惡性腫瘤且已壞死,大概率已經轉移。
醫生,是最需要心理素質的職業——那種明明看着生命在流逝,可已知的醫療水平無法挽救,隻能平靜地接受這個結果,接受自己的渺小和無力。
“盡快通知病人家屬,預約PET-CT。”Duke沒什麼表情,下了手術直接回到辦公室,仔細查看患者第一次來就診時的病曆和影像結果。
“你什麼看法?”見楚琅也看得專注,他出聲詢問。
“我懷疑,他在這次外傷之前,股骨頸已經有骨折迹象。”楚琅指着放大後片子上一處骨皮質連接增生,“我記得患者是剛受外傷就來就醫,因為骨折線明顯,直接就下了外傷骨折的診斷。”
Duke長歎一口氣。
醫者不是聖人。雖然下診斷的人不是他,但臨床表現和影像結果完全一緻的情況下,他也不會去多慮的。
楚琅懂他的心情。她拍了拍他的肩,結果Duke直接按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識大力抽開,手指都有些發紅。
Duke摘了眼鏡轉過身來,像是沒料到她這麼大反應,被她吓了一跳。
“對不起。”Duke想是冒犯到了她,連忙起身道歉。
“沒事。”她揉了揉發紅的關節,看向Duke,“隻是除了我的愛人和病人,我不喜歡和異性有任何肢體接觸。”
“好。”見Duke專注力又回到了電腦上,她松了口氣,像打了場仗一般。
果然還是不善于處理人際關系啊。
因為有手術,可以比門診早下一會兒班。何謙鸢這幾日排練很辛苦,兩人沒什麼聯絡,就約好今天楚琅回宿舍後打個電話。
愛情果然是能量,雖心頭有些淤堵,卻不難過——楚琅剛進附院時,面對各色的病人、惡劣的人性、血|腥的手術現場、重傷病人的離世……讓她的精神高度緊張,陷入了低落悲傷的情緒漩渦。她無人疏解、無處排散,隻能漚在心裡,讓她的内心變得越來越陰暗。
何謙鸢就像一束溫暖的日光,照向她這團濃濃黑霧,讓她腐爛的靈魂得以重生。
“喂?”她等不及,在路上就打通了電話。
“喂,我在。”何謙鸢的聲音聽着很愉悅。
“今天在醫院……”
“我們這次合作競演……”
兩人同時默契地開了口,把對方都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