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和一邊起針一邊吩咐說等堂邑夫回來就可以啟程。随即又再三囑托留在這家醫館的弟子們行醫之道注意事項。
蘇和有弟子千衆,他這些年多方遊曆,每在一處落腳,便立一座醫館,待一批弟子出師,能獨擋一面,他就動身到下一處去。
原計劃還要在洛陽再待上半年,可是長安城的惠王纏綿病榻多年,近來病情愈發嚴重,他姐姐平昭公主等不了這幾月,差人送了拜帖來請了幾次,又親自來請。正好蘇和這一批弟子争氣,早早出師,可獨當一面,一向堅持原則的蘇和思量一下,便順水推舟。要知道他可是連南唐攝政王都請不動的人。
沒想到堂邑夫那個傻子還是性情中人,你說他是個癡情種,他卻處處都有紅顔知己,你說他風流濫情,人還愛的死去活來,癡情缱绻,每處的女人都對他念念不忘。
我想李椒了。
路途遙遠,馬車颠簸,閑來無事翻開我的遊記小劄,五個娟秀的小字,周圍寫滿了李椒這個名字,字體和我的不一樣,那是他教我的字體,我曾經怕忘了,有一段時間反複練習,這樣想他時候就不那麼難受,我癡癡的看着,不經意發現其中藏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寫着:一個傻子,想他做甚。
我神色一斂,蹙着眉頭,合上小劄,剜了一眼還在情傷未愈的堂邑夫,将手劄往他臉上一扔。他也不做反應。
“知道自己是個情種,就别老招惹她們。一個一個花兒一般美麗迷人,抱在懷裡多歡喜,離開的時候就有多難受。”我數落他,他将我扔過去的小劄整理好收進箱子裡,又用手絹擦了擦微紅的眼睛,又很煞風景地擤了把鼻子,繼續靠在車窗上嘤嘤難過。我不經鄙夷,又忍不住看他。
畢竟出身鬼門,又混迹情場多年,不得不說,堂邑夫很會拿捏尺度,他這會兒眼睛微紅,比平時更好看,劍眉,内雙,長睫半垂,泛着淚光。堅而挺的高鼻梁,鼻尖哭得粉粉的甚是可愛,額前兩縷頭發和柔軟的碎發,淩亂慵懶,讓他更負憔悴又不失風流,那副我見尤憐的樣子,真是讓人賞心悅目。
時不時不受控制的抽泣,粗壯的頸子,流暢的鎖骨,寬闊的肩膀随着抖動,嗓子裡淺淺的嗚咽凝滞,整齊幹淨的胡青,微張的嫩唇,隐約的貝齒……撥弄着狂野的風情,浪漫,熱烈又溫柔,輕易便可撩動女子的心弦。
“還記得嗎?小的時候撿到一塊糖,我都說了别吃,吃了以後吃不到會很難受,你非是不聽。兄弟們後來煎熬了那麼久,狗蛋臨死都念叨那一口,喪良心啊。”我說着在他胳膊上上下其手的掐他。他隻管嘤嘤,更加嬌弱,卻隻由着我去。
“我看你又和公主火熱,我可跟你說好了,公主和你那些寶兒可不一樣,咱們此去長安就定居下了,你可别生事兒哈。”
“知道了,你上午剛說了,昨天也說了,前天也說來,我都哭成這樣了,我頂着倆大紅桃,我還羞于見她呢,那公主一看着我就招呼我過去,我有啥招,我平時這樣子是不見客的,我臊得都沒怎麼擡頭看她,我至今都沒真切看清她長啥模樣我,我哪就跟她熱乎了。”堂邑夫這會兒的妄自菲薄,不過是狡辯而已。
看着他快委屈死的樣子,我更掐了他一下,“好好好,那算我這是提前打好招聲了好吧。嘴真是越來越硬。”那你立了這麼個癡情人設,引得公主注意,能說會道又演純情,關鍵臉長得不錯,人又高大威猛,她不犯迷糊啊。
“真難受就再哭會兒,為了其他那啥的就收收,車裡公主也看不見,大可不必。喝點水,哭一路嘴都該幹了,一會兒和公主說話,嘴裡有味兒,也影響形象壞了好印象。”噫,還羞于見客,每次和公主說話都湊那麼近。
堂邑夫接過水杯抿了一口:“燙。”
“你虛溜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