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感激涕零,再三叩謝,太子起身過來扶他,剛安慰了幾句,不經意掃過我畫的圖,眼睛大亮,便再挪不開目光,拿起細看,越看越興奮,激動地拿着圖與衆人展示,太傅也連連稱奇,太子嘴裡不停地念叨:“好啊好啊,畫的真是細緻,高山大川,城池屋舍,應有盡有,好啊好啊……衆人聽令。”
“在!”
“稍事休息,今晚通宵達旦。”
太子經常帶着衆人通宵達旦,衆人不覺稀奇,但也無人肯下去休息,都圍上來看圖。這些帝國未來的精英,求知若渴。
我上前行禮禀明:“殿下這隻是西域部分,這裡這裡還有這些地方,當時行路的時候我睡着了,可以讓堂邑夫補齊,雪域高原,漠北塞外,關東建州等地,長安不日就可全數繪出。”
太子驚喜地看着我,拍着我的肩膀,道:“長安,長安,你配得上這名字。”
這才哪到哪啊,我還能更配的上。
“定不負殿下所期。”
堂邑夫領命填補地圖,看着圖卻不經蹙了一下眉頭,暗道:畫得也太細了吧,讓我如何接的上啊。他起身對我道:“我去拿我的行路手劄去。”說完便一路小跑跑開了。
堂邑夫的手劄裡有不少小地圖,都是些各國妓院所在地标。
但他忘了小地圖一邊他還寫了不少對各處妓院美女的評價。堂邑夫捂着不讓看,但還是被大夥起哄公諸于衆,太子也參與其中。
我給他解圍說:我們是漢人,到了外國若是繪制地圖,會被當作細作斬殺,堂邑夫故意用妓院做地标,幫助記憶,繪制地圖便可精準。
衆人皆對堂邑夫巧思謹慎稱贊。
太子伴讀在精不在多,算上受罰沒來的李椒一共也就六個人,今日又多了九皇子,惠王,此刻他們都下去休整,喝茶更衣。大公子是太子府臣,專門負責警衛,保護太子安全,守在外面。
太子有專門休息的茶水間,這會兒身邊除了惠王我和堂邑夫就唯有一個韓燕熙。
大亂戰時留在江北誓死報國的老唐異姓王韓王,庶曾孫韓燕熙,長了一副絕美的面容,我總是忍不住看他,大概他生來備受矚目,并不覺得冒犯,隻忽玩味道:“哦,你們早想着以後大有用途?”這話問得,是要給我們挖坑啊。我若說是。那豈非早有預謀,接近太子是為意圖不軌?
我餘光掃過太子,太子品着茶點并無異樣,我道:“我們是去尋藥的,一開始堂邑夫是真的想把妓院的地址記住,西域荒漠沙丘衆多,風起沙湧,暗河時有改道,地形太過多變,堂邑夫怕不記下,以後再去真的找不到。不過後來我們就是有心記錄了。”
“哦,說來聽聽。”他這一搭話,我卻瞬間對他好感倍增,這哪是給我們挖坑的啊,這簡直就是給我遞話頭,搭橋鋪路的啊。
這人,生的極美,還心地善良,這麼會鋪路搭橋,甚好甚好,有些話借你這太子親信的口問出,我才好給太子解惑,要不然以後我們君臣可有的猜忌了。
我思索一番,忽得像是忘記回答他的問題,隻轉頭和惠王說:“你的婚事抓緊時間退了,公主的婚事抓緊定了吧。要不羯奴人又來要漢家公主和親,輪到咱們公主頭上了可怎麼辦。”
惠王沒想到我說的這樣直接,覺得冒犯,卻也不好意思對我發作,隻紅着臉結巴道:“我,我姐姐孀居,不,不用和親。”
“咱們漢家女子孀居再婚是正常事,又不是南唐人,還是趕緊再婚的好,要不一道聖旨下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不等他反駁,趕緊掐住話頭道:“匈奴,靼奴,羟奴,女真這些奴人還好些,隻那羯奴人簡直都是地獄的羅刹惡鬼托生,一點人倫也沒有,根本不在乎女人是不是孀居,隻要是女人就行。爹死了,除了親娘,剩下的女人和牛羊物件一樣全都繼承了。嗯……舉個例子,一個家裡要是爹有兩個女人,兩個女人各自生了兒子,等到爹死了,兩個兒子把娘一換,就各自成家,再生兒子,再去外面再搶一個女人回來再生兒子,周而複始,大多如此。我們一路走來,看人土風情,隻有羯奴女人不知道什麼是争風吃醋,不僅如此,還互相友善搶着照顧對方的兒子,呃……那以後都是自家丈夫,照顧的比自己兒子還用心些。”
衆人聽了三觀破碎,想象力豐富的,大概暗自帶入角色,臉色好像吃了蒼蠅一樣。
堂邑夫也一臉鄙夷,其實心中暗爽,這些沒見識的家夥。不過長安說這個作甚。
“有一次,我和堂邑夫路過一道河流,正是大漠落日,長河孤煙,景色十分迷人,忽聽女人在河邊洗衣歌唱,雖然聽不懂,但也應景,心情舒暢。忽然來一個煞風景的騎馬牧人,那人粗鄙不堪,當時草原放牧的也不止他一人,又有我們這樣的路人,他卻當衆強要那女子,那女子微有反抗,就被他吃掉半個耳朵。”
大亂戰時,奴人把留在北地的老唐人都要吃絕了,所以奴人吃人是我們根深蒂固的常識,今時今日聽起來還是讓人驚駭恐懼瑟瑟不已。大家隐隐作嘔,強忍不适。
惠王回過神來問:“為何不救那女子。”
“太快了沒來得及,那羯奴人懂什麼情調,風花雪月就别提了,親親抱抱都根本不會,衣服都不脫,扒了褲子直接就上,長安總是還小,我把她按回馬車裡,轉頭那邊都完事了,根本就沒來的及,再說還有其他羯奴牧人,人家都沒管,我們這有深仇大恨的漢人管什麼。”堂邑夫一臉義憤填膺,他能在說這種話的時候配上這個表情,我隻能佩服啊。
“羯奴一行,我當時隻覺這羯奴人都是畜生,活在世上毫無意義,該再來一次天譴滅了他們。想着最好從軍,來日我大漢雄師揮兵北上,滅了他們。于是我與堂邑夫立下此志,便回頭将各地又周遊一遍,将地形路線細細記下,留待日後從軍所用。”
“可是我身子壞了長不大了,和幕兵官說了,縱有一身武藝,他也嫌我太小,不肯讓我從軍,倒是相中了堂邑夫。”我滿臉失望。
“我原本就是外出尋藥治病,如此便更急着去找師兄治病,可惜到底也沒治好。”衆人也都為我惋惜,惠王拍了拍我是肩膀讓我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