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是西市最高最大最豪華的酒樓,哪怕是開在東市也是翹楚,一座主樓光彩奪目,與其他樓閣用飛橋連接串通,庭院一步一景,移步異景,花滿樓的後面是一片湖泊,是西市水系的集中點,蓮葉何田田,碼頭上舟船鱗次栉比,湖中畫舫星羅棋布。
酒樓經營理念裝潢方式都極其獨特,别具一格。一進大廳,挑高就是三層,卻是小橋流水人家,猶如世外桃源,有陣陣微風拂面,吹動四角風鈴,通草花做的櫻花樹下,有佳人撫琴,輕舞……包間客滿,整個花滿樓卻靜谧,舒緩……
李大娘子迎上來,行了一禮,對柳花郎道:“都備好酒菜了,偏你又叫了鍋子。他們正在撤席,貴人們要等一會兒了。”
“正好我們四處逛逛。”柳花郎回禮,說完就帶着我們步入大廳。
逛了一圈,我坐上秋千,立即有仙子般的小姐姐,端上果品,李大娘子親自到我身邊來,于我寒暄,一邊誇我可愛,一邊喂我吃果子。柳花郎被小姐姐團團圍住……齊王和惠王見一邊亭子裡有棋盤便過去手談一局。堂邑夫老老實實在我身邊推秋千,有小姐姐上前搭讪,他隻敬而遠之,再不似從前般油腔滑調,拈花惹草,招蜂引蝶。
李大娘子看他的眼神變了變,竟多了幾分贊賞。給了我一個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的對視。我勾唇一笑,堂邑夫也揚了揚下巴。
花滿樓主樓後面是一個戲台子,戲台子很高,和二樓平齊,與二樓和周圍樓閣的包間對望,但擁有最佳觀看視角的是花滿樓三樓的貴賓包間。
其他包間打開後窗便可以平時觀看,台上細節總不如三樓看的真切。三樓接待的都是高級貴賓,更注重隐私,格外做了遮台,不耽誤看戲,隻從下面的其他包間往上看,什麼也看不到,走上遮台,三樓的貴賓可縱觀花滿樓園中所有景色。價格十分昂貴,卻因隻有一間,也很難訂到。
再往上是四樓包間,聽說包間自帶戲台,隻是眼下還沒裝修好,暫時不往外訂。
戲台子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暢音,采用老唐宮廷工藝,一層加了擴音回音裝置,所以音效特别好。
戲台子下是露天的散席,隻能仰頭觀看。稍好一點的是周圍一圈連廊下的,半開放式包間坐席,這裡高一些,一間一間的小包房,有茶水點心供應……這會兒台子上,說書先生正彈着弦子,操着極具特色的陝北口音,唱着新書《西遊記》。唱到精彩處,台下連連叫好。
我在廊下的小包間裡聽了一會兒,覺得這個故事不錯又挺好玩的,給了柳花郎一個贊賞的眼神,這厮确實有點本事,便也更加向往他們夢中的世界。忽看見散席裡平安和鄭清,未及招呼他們過來,就氣不打一處來黑了臉色——我那傻妹妹想貼着鄭清坐,豈料,她向鄭清靠一靠,鄭清就躲一躲,反複幾次,直到躲得無處可躲,才老實……
那就不能好好坐在凳子正中間嗎?大庭廣衆之下,這個樣子任誰都覺我妹妹下賤,倒是顯得鄭清你清高,你勉強,你君子……可到底還不是貼貼着坐嗎?!那就好好坐在凳子中間怎麼了!?會死嗎?!
偏偏平安還滿臉幸福的樣子,我心中煩悶,台上的戲便聽不進去了,隻覺得聒噪,回去前廳蕩我的秋千。柳花郎對着薛環指了指三樓包間,示意他一會兒帶着平安鄭清直接去三樓吃飯,便跟我着去了前廳,給姑娘們繼續看手相。
齊王的棋藝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惠王一連輸了幾局,堂邑夫便向齊王讨教。
一個貴氣的老伯伯兩手牽着一雙女兒,被一衆人簇擁着進了花滿樓,手下詢問有沒有包間。接待說散席包間都訂滿了,沒有預定實在抱歉。老伯伯有些失落,我坐在秋千上遙遙招手:“三樓的包間是套間,伯伯如果不介意,可以和我們拼席。”
花滿樓的管事說他們從沒有這樣經營過。我說打今起就有了。
柳花郎聽到“拼桌”二字,眼神又是一亮,仿佛我提出拼桌又是人類智慧的一次進步。
即便我帶着面具,榮玥榮珺一進門老早就認出了我,按捺不住歡喜,跑過來和我一起蕩秋千。我假意初次見面,自道家門,她們也心有靈犀,說是雍縣鳳翔人氏,随父親一起來長安城夜遊的。
李大娘子叫人不用撤席了,把撤了的菜再擺回包間去,叫後廚加菜,又叫人去催朝天阙的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