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柳花郎送了一把大提琴給平安做驚喜。平安感動的不行,哭着說,在那個世界,她收到的成人禮就是一把大提琴,可惜,她還沒正式演奏,就永别了。看着平安這麼傷感,我責怪柳花郎送的什麼驚喜,哪壺不開提哪壺。
柳花郎也沒料到這種情況,岔開話題。他說藝體不分家,他要兩手抓。重新整改之前組建的樂隊,親自精心培植樂隊主唱,挑選指導伴唱團,還新添了架子鼓和吉他等新式樂器,曲風獨特,引人追捧,取名雄剛樂隊。
這生意我還是想和台球一樣,引到南邊做,歌舞生意在南唐向來有很好的滋生基礎,比較容易入鄉随俗,而且那邊錢确實比北漢厚,自上而下,崇尚享樂,紙醉金迷的,這買賣好做。
于是李大娘子牽線,南唐巨商方連生獨具慧眼,獨家包攬了這條财路,重金買斷樂隊在唐出訪期權,立即辦理相關手續,特邀樂隊去南唐巡演。豐厚的定金随着請貼和通關文牒一起送到,這筆買賣我們歡喜接下。柳花郎便連夜創作好多曲目,給樂隊開始集訓。
有一首歌是《藍色長安城》,我問他長安城為什麼是藍色的,他踟蹰了一下,說因為《藍色土耳其》。
想起他平時的優越感,再看他彼時的神色,我便心下了然,故意略帶鄙視,不經意地說:“又是夢裡那個世界的?總是拾人牙慧有什麼意思啊,什麼時候能聽你一首原創的啊。”
柳花郎果然臉紅耳熱,狡辯說:“已經二次創作了,不然有些詞,你們根本聽不懂,有些話你們聽了也接受不了。”還不服氣的小聲嘀咕什麼,“你們古人不開化,聽什麼都傷風敗俗,我改得很辛苦的。”
“所以,你才更要原創啊。吃人家的拿人家的用人家的,賺我們的錢,還嫌人家的傷風敗俗,嫌我們不開化,啧啧,天生仙骨非常人,果然不是人呐。”我翹着二郎腿,看他被我諷刺的臉色青一塊兒,紫一塊兒,就越發開心,唱着:“緊跟随着我的稚氣,逃避着我的命運,憂郁藍色長安城……你這改的一點都不押韻,都不知道你在辛苦什麼?啧啧……”
柳花郎也挺記仇的,因為我的挖苦,他立馬整了一首《夜長安》,找人大街小巷的唱,我走哪聽哪,到哪哪唱。以至于,我後來晚上都不願意夜遊長安城了,甚至有段時間耳朵裡都是:“夜長安,夜長安,你是個不夜城,華燈起,樂聲響,歌舞升平,夜長安,夜長安,别有一個新天地,夜生活,都為了,衣食住行,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得得,又在腦子裡自行唱起來了!
為此我又毆打了他一頓,我說隻要這首歌自動在我耳中唱,我就毆打他。他不服,說我得了什麼耳蟲,跟他有什麼幹系。我問他什麼是耳蟲,怎麼逮。他解釋不清,卻又用優越的眼神看我,接着又挨了一頓。他後來學乖了,知道看我臉色,也曉得沒事就不在我眼前晃悠,尤其管住嘴,更别動歪腦筋。
平安的豬長平養的十分好,沒有臭味,還整日香噴噴的,王爺公主們也都喜歡。可是它死在了雄剛樂隊溫柔缱绻的《黃昏》後的《寂寞沙洲》裡。那是樂隊出巡前最後一次在花小樓暢音閣排演。
當時平安正抱着她的寶貝豬長平,在三樓包間的遮台觀看樂隊演唱,那天豬長平穿上了平安給它做的最華貴的綴滿珠寶的婚紗禮服,雪白聖潔,引得衆人側目。這讓帶着圍帽抱着豬,在衆人的啧啧稱奇聲中,徑直上了三樓包間的平安,一度覺得很有面子,仿佛她家豬長平中了狀元郎一般。
我在一樓側廊開間裡和朝天阙老闆娘虞三娘正有說有笑吃茶點。忽聽得平安一聲驚叫,和豬的慘叫,豬長平不知怎的從平安懷裡一頭拱了下去,摔到二樓琉璃瓦上,又重重跌到一樓。當時就摔壞了内髒吐血了。
平安傷心欲絕地沖下樓來,幸好我們攔得及時,要不然她又要做那個什麼人工呼吸了。豬長平蹬腿,死了,血染婚紗。我就說不能叫長平,一隻豬壓不住!非是不聽。
平安簡直要哭死,就算當柳花郎端上他親自操刀做的絕世烤乳豬,平安吃的陶醉也依舊淚流滿面……她起初是不吃的,可是到底架不住我的引誘和激将!又有誰招架得住呢?
也不知道是柳花郎的廚藝确實好,還是平安豬養得好,總之那是我們吃過的最美味的烤乳豬。我們再也沒吃過比豬長平還美味的豬!
平安消沉了好一陣子,堂邑夫要給她再弄一頭豬,他是有私心的,我也有同樣的想法,但最終還是否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