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蕭鳴澗的信後,蕭鳴淵讀過,知曉皇弟和遲水不日便将抵達皇都城周邊,便急忙寫了先前約定的内容,要愉放親手将信帶回了宮裡。
蕭鳴淵算着日子,特讓愉放在百官朝政時入内,将信在京中衆官前念出。
愉放接過沉沉的囑托,策馬花了半日便回到了皇都城。
朝會在第二日的清早,愉放本可以回王爺府去,可他憂心計劃敗露,于是便在皇都城外睡了一夜。
第二日的城門剛一打開,愉放就駕着馬,佯裝着急地停到宮門處,通報進去後,又把作戲的功夫統統展出,跪到龍椅前就是哭和顫抖,聲淚俱下地喊道:“王爺,王爺沒了!王爺沒了……”
龍椅上的男人急得直接站起身,又險些跌落,支撐住了身後的椅子,才發問:“什?什麼?”
老公公把蕭鳴淵親筆奉上,皇帝讀着的同時,跪着的愉放又放出聲音哭喊:“我們與波南國的最後一仗,王爺把敵軍将領的頭割下,可他也再沒能從沙場走回。我們赢了波南國,但王爺他……他再回不來了。”
朝堂上的百官都紛紛議論起來,龍椅上的那個沒了力氣的癱下,嘴裡忽地噴出了一口血,就這樣昏死在了議事殿。
衆官皆慌亂,宮裡的太監們簇擁着皇帝回到了寝殿,急急地把太醫給傳了來,百官們在原地捶手頓足,為着陛下揪心。
唯有愉放起身後久久愣住:不是說王爺和陛下關系不和?怎的陛下反應如此大?
他不知宮裡情況如何,但他必得快些把真實的消息傳進去,一是為了陛下的身體,二則是為了讓宮裡早做防範的準備。
愉放被引入宮時,恰逢皇後從陛下處探望回來,她眼裡有淚,見愉放滿臉着急,一時便忘了自己的苦痛:“好孩子,跟着澗兒,你沒受傷吧?這會入宮來是有何事呢?”
愉放卻冒昧地沒有回話,而是一面眼神飄忽在他身側的幾個宮人,一面向皇後問:“娘娘,不知陛下身子可緩過來了?太醫及旁的人可有回去?鄒叔常說,病人屋内不宜有過多的人,否則會阻緩病人的恢複。”
皇後察覺不對,便把話岔開:“陛下好多了,本宮帶你去看看陛下。”
入了皇帝的寝殿,皇後将衆人屏退,愉放将蕭鳴淵另一封寫着他和阿澗如何部署要謝家落網的信遞過去後,便跪下,拿頭碰地:“娘娘,陛下,卑職欺瞞了陛下和娘娘,緻使陛下身子抱恙,還望陛下和娘娘莫怪罪。”
皇後先是把愉放勸起,才仔細把蕭鳴淵的信讀了。
知曉蕭鳴澗不過受了些小傷而性命無恙後,娘娘反而湧出更多淚來。她背過身去用手帕擦着眼淚,撫着自己的胸口,自語道:“澗兒,澗兒還在。本宮就說,澗兒怎可能在戰場失了手。”
哭着哭着,皇後的笑又在淚水中綻放。
她緩步到床邊,把這話對皇帝說了,要他莫擔心,澗兒還好好的,不日便将回來。
皇帝的指頭動了動,該是把枕邊人的話都聽了進去。
皇後又将蕭鳴淵的信重讀,面容就上了嚴肅:“看來近日宮裡得加重戒備了。”
愉放說道:“娘娘也無須太憂心,二位殿下都在往皇都城趕,他們隐蔽在城外不遠,如有異動,卑職發了煙火他們便會立馬入城。三日後,如若謝家并沒動作,他們便回京直接把謝家捕了。隻是娘娘要多注意陛下及公主等人的安全。”
皇後點點頭,若有所思:“是了,孩子你先且回澗兒府上歇息,日後本宮和陛下再好好犒勞你,本宮如今得去同小柯和雨兒囑托些東西。”
愉放回道:“娘娘無須記挂,這皆是卑職該做的。既如此,卑職便告退,定會平安的。”
愉放出宮後,皇後一刻沒停地到了敬華宮。
太子夫婦的寝殿内,丞相和丞相夫人正哄着襁褓裡的孩子,又同楚倚雨說着話。
楚倚雨前些日剛把孩子落了地,此時身子尚虛,嘴唇是淡淡的血色。
皇後踏進門檻,身後的殿門緊緊關上。
丞相夫婦見自家妹妹來了,都忙把孩子抱到她眼前,要讓她這個皇祖母逗樂逗樂。
孩子尚未睜眼,握成拳的小手卻肉肉的,在空中輕輕揮着。
目光觸及到自己的小皇孫,皇後一時間就陷了進去,親了親他的小臉蛋,才猛然憶起自己是來做何事的。
皇後把哥哥嫂嫂往裡邊拉,到了楚倚雨的床邊,神色凝重地開口:“謝家與波南國私通欲謀反,淵兒和澗兒設計要謝家在京中起兵,他們再當場把謝家捉拿。”
聽完這話,屋裡靜了片刻,楚倚雨首先發問:“母後,謝家獲罪了,小枝該怎辦?”
皇後滞了滞,回道:“待會母後去同小柯商量商量,雨兒你也莫急,我們自然要保住小枝。”
小皇孫“咿咿呀呀”了幾聲,皇後輕輕搖着手臂哄他。
楚丞相略思索後,說道:“這可把城中百姓置于險境了。”
“不妨的,淵兒他們就在城外不遠,澗兒身邊的愉放會給他們通信。”皇後寬慰道。
說罷,皇後繼而囑托:“哥哥、嫂嫂,不如今日便把雨兒母子帶回丞相府中去,待一切平定了再回到宮裡,如何?”又将眸子看向楚倚雨:“雨兒,你剛生下孩子,本該好好歇着,但如若當真動亂起來,宮裡該是最危險的,也隻能委屈你走一走了。”
餘下的三人眉宇間皆是愁色,彼此看了看,一時拿不定主意。
丞相夫人握住楚倚雨的手,對皇後說道:“娘娘,宮裡可有隐蔽的地方躲躲?雨兒尚在月子裡,孩子也還未見過風的,若是母子兩個受了風,該如何是好?”
楚倚雨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在自己的兩個娘親間來回轉着眼珠子,動了動自己的身子,而後說道:“娘,我身子不至于這般虛,托人把馬車裹得厚實些便好。而且如今始才入秋,天氣不算冷。我在宮裡怕也是添麻煩,省得母後和阿淵擔心,不如家去,等一切事畢了,再回宮來。”
丞相給女兒端來一盞熱茶,略歎歎氣,說:“雨兒說得是。謝家要真反了,雨兒在宮裡隻怕危險更甚,丞相府離宮不遠,受涼的風險不算大。”
丞相夫人眼裡滿是疼惜,卻也妥協下來:“雨兒,娘給你拿最厚實的鬥篷裹着,回府上再給你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