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一路跟到太守府門口,圍了個水洩不通,言語裡談論的都是這些上京裡來的人。
越冬覺得無趣,催梁稚月回去。
梁稚月直到樓下的人散得差不多了才帶着她下去,她也很興奮,“打頭那位大人穿的若是我們家的衣裳,想必更加奪目。我從未見過如此俊逸之人,年紀、氣度都剛剛好,不知是哪位女子有這福氣做了他的妻子,必是人人羨慕的。”
越冬冷着臉,“你看上了?想嫁?”
梁稚月一下子收了笑容:“那肯定不想,長得好看又不代表人好,再說了他好不好,我也不會嫁人,不過議論兩句,過過嘴瘾罷了。”她牽起越冬的手,說:“你這麼嚴肅做什麼?我當初和你說了不會嫁人,就是不會嫁人,但是遇到個美男子,說笑兩句,不過分吧,我又不是要跟着他走了。”
越冬心裡有些堵,與梁稚月無關,與她口中那個人有關。
她的劫難,才要真正開始。
梁稚月夜就激動了那麼一天,之後也就不再理會了,原以為這位宣谕使和自己沒有關系,誰知沒過幾天,這位大人就找上門來,倒将梁稚月吓了一跳。
府君親自陪着上門,梁稚月隻好放下手裡的事出門去迎,來人換下了官服,顯得尤為平易近人。
梁稚月目光往他身後一掃,除了他,後頭還跟着兩位進城那日沒見過的公子哥,再就是四五個侍從,排場倒是不大。
梁稚月不知他們來意,不敢擅自開口,府君道:“許侯爺到府上做客,你還不快快迎進去?”
梁稚月萬萬想不到前些日子被她言語打趣的人竟是位侯爺,心道萬幸那時隻有她和越冬在,越冬斷然不會外傳,她險險保住了這條命。
才要請人進去,那位許侯爺卻有些着急,問梁稚月:“梁娘子府上可是有位叫越冬的姑娘,今年該有十四歲。”
梁稚月先是一愣,才道:“喲!這我可得去問問,我們這十四歲的姑娘多了去了,有沒有叫越冬的?是不是許侯爺要找的這個人?我可就不清楚了。”
府君沉下臉:“你莫要打馬虎眼,你身邊跟着的那個小姑娘可不就是叫越冬的?我若連這個都不知曉,哪裡敢帶着侯爺找你來。”
梁稚月笑道:“這是哪個‘越’?又是哪個‘冬’?若是找錯了,豈不是誤了事?府君這可就是冤着我了,這位許侯爺進城那日我可是去看了的,既是上京裡來的貴人,自然要拿實了才敢說話,否則豈不是耽誤了許侯爺的時間。”
梁稚月一邊說一邊把人往堂屋裡領,衆人落了坐,她便發覺有位跟着來的公子沒進來,問道:“方才瞧着還有一位公子,可是走岔了?我這裡都是些不懂規矩的孩子,不要沖撞了才好,我且叫人去尋一尋。”
許侯爺道:“不必管他。”又道:“你這裡有幾個越冬?都去叫來。”
梁稚月似有推拒之意:“許侯爺這匆匆忙忙的來了,來了就要人。到底繡坊裡這些姑娘都是我請來做活計的工人,皆是良民出身,正經人家的姑娘,這麼不清不楚地叫人,往後我可不好再招人了,人家該不信我梁娘子的名聲了。”
府君聽她說得不成樣子,敲了下桌子:“你是什麼身份,侯爺是什麼身份,輪得到你在這裡讨價還價?”
梁稚月聽着這話不好,怕是要給越冬争取點時間跑路。隻是不知她如何惹到了這位侯爺,千裡迢迢來尋她。
許侯爺歎一口氣,看向身側那位公子哥,“逢予。”
許逢予便道:“梁娘子勿驚,我們不是那等欺男霸女之輩。來尋這位越冬姑娘,隻是因為她是我家妹妹,從前發生了些事,不慎遺落在外,如今得了消息,特地來尋。”
梁稚月下意識反駁:“不對啊,越冬自小在鄭家村長大,不可能是公子的妹妹。”說完反應過來自己先前還在裝傻,這會子就暴露了,臉上便露出些尴尬的笑意來。
許逢予也不惱,又道:“還是請她出來一見,我們見了就知道是與不是了。”
梁稚月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主要這事實在聞所未聞,她這兩年常在外走動,倒是聽了不少故事話本,其中也不乏高門顯貴丢了兒女,再尋回來的故事,隻是這事發生在自己身邊了,她就難以置信了。
而且越冬是什麼态度她也很難預料,潛意識裡她覺得越冬并不會高興。
哪怕是個侯爺,她也不會高興。
許逢予看出梁稚月的猶豫,問道:“梁娘子有何難處?”他雖是笑着,卻笑不達眼底,到底都是些貴人,耐着性子與她說了這許多已是不易,她若再要推拒,隻怕就要以威勢壓人了。
梁稚月道:“我這裡的确有個叫越冬的姑娘,也恰好是十四歲。”
府君急道:“還不快去叫!”
梁稚月面露為難,但還是使了個人去,她心跳得快得不行,平日裡雷厲風行的人躊躇起來,就像憋了一口氣,堵得發慌。